“你——”
那人的用意被李昭烟指出来,面上挂不住,脸红的跟什么似的,他惯会做这样的事,平时大家忍忍也就过去了,哪想到今天这女的这么不给面子。
李昭烟施施然理了理袖子,“怎么?我这话说的又是哪里不妥了?先生还是明说出来的好,我这人听不懂弯弯绕,若是会错了意可就不好了。”
如此这般场景,其余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连忙帮忙打圆场,想要三言两语将李昭烟糊弄过去。
“李夫人,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样说话惯了,您看着便是有肚量的人,何必与他计较呢?”这是主家,不想让自己的宴会以闹剧收场。
“啧,你口无遮拦的样子什么时候能改,平日里咱们说说也就罢了,这是能胡说的时候吗?”站在那人身边的人也跟着说。
眼看着还有人要开口,李昭烟头疼地抬手,“罢了罢了,这一下雨,我屏香楼住着的家人该着急了,我也便不与诸位多言,今日就到这里吧。”
主家乐得将李昭烟送走,忙一招手唤了丫鬟过来,“给李夫人撑伞,好生将人送至院外。”
丫鬟看出这位夫人不好惹,战战兢兢地上前,又怕慢了一步就要惹了这位夫人不悦,看着可怜极了。
李昭烟主仆二人自屋檐下迈出,头顶顷刻间覆了一柄伞,丫鬟将大半的伞往李昭烟与翠月倾斜,尽可能遮住她们二人,自己却几乎整个身子淋着雨。
本就是个不怎么大的院子,不消费多少时间就到了门口,丫鬟收了伞,恭谨地劝李昭烟留步,“夫人,当心雨飘进来湿了您的衣裳,奴婢去将您的马车叫过来就是了。”
这丫鬟如此,李昭烟只当是主人家调教的好,也没多想,看丫鬟要淋着雨出去,提醒道:“你撑着伞。”
丫鬟未曾想到这位身份尊贵的夫人会将自己看在眼里,有些受宠若惊,手忙脚乱地撑开了伞,同时不忘谢过李昭烟。
李昭烟与翠月便在阶上看着丫鬟撑着伞跑到停了几架马车的街角,刚想起车夫不懂蛮荒语言,丫鬟声音透过雨帘传了过来,竟是一口东临话,“哪个是李夫人府上的?夫人在门口了,快些过来。”
因着下雨,车夫们都聚在一个小摊子里避雨,只是这蛮荒本地人的语言李昭烟带来的车夫听不明白,早就觉得待在这里是种折磨,一听见有人叫,直接冒着雨就跑了出去。
丫鬟回阶上时裙摆洇上一片水渍,颜色深了许多,正合伞,听得李昭烟问道:“你会说东临话?”
“会,会一些。”丫鬟嗫喏,她是东临人的孩子,也是被拐来做奴隶的,只是在奴隶市场时有人见她长得标志,便带了幼年的她进府做丫鬟,也是好久才学会对蛮荒话,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到家中,却还是私底下偷偷练习东临话。
只是这事情若是让人知道,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来,她也是看着没有旁人在,才在明显是东临人的李昭烟面前承认。
李昭烟还要再问,丫鬟却是不敢说了,借口有事进了院子,连伞也忘了留给李昭烟。
好在马车直接停在阶下,上了马车也没淋到几滴雨。
马车辘辘,碾着地上薄薄的积水驶过街道,翠月听着雨声大了些,掀了帘子去看,就见雨帘果然密了许多,几乎要看不清街道两旁店铺门口的字。
“主子,您今儿和他们说的都是什么啊,奴婢一句也没听懂,就是瞧着最后的时候您和他们闹不愉快。”本来就在心里惦记着这事情,这会子听着雨声,翠月直将心中的烦恼说出来。
按说她跟着李昭烟就是为了伺候李昭烟的,可到了这儿,出去买个东西,遇上不会东临话的,还要李昭烟亲自问价格,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可蛮荒的话也不好学,翠月近来一直尝试着学,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蛮荒话不说李昭烟和沈意遥几个了,就是蛮荒当地人都听不懂是什么,时日一久便不得不放弃了。
李昭烟怎会不知翠月在想什么,可这事情她真想不出办法,只好宽慰地道:“这有什么的,左右他们也没占了便宜,再说了,我,意遥和子玉我们都会说蛮荒话了,这趟跟着来的人里也有已经能说上几句的,你就放心,好好儿在我身边跟着就行了。”
“奴婢知道,就是每每跟着您出门的时候心里不舒坦,虽然这地方还有人会说咱们那儿的话,可再往里走,会外面话的人可就少了,他们不是说了吗,那些有地位的人就连让外面的人打杂都不愿意,他们就看不得外人。”翠月嘟嘟囔囔地说着,有雨声遮掩,还以为李昭烟听不清。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昭烟知道翠月,任由她这么琢磨下去,不定哪天就以不想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增添负担为由回东临去了。
见雨又大了许多,沈意遥也开始担心,她们这些人为了不给李昭烟添乱都没跟她去,你说这万一有个什么事也不能第一时间知道,真是急死个人了。
“哎,阿遥,回来了。”拎着裙摆的苏子玉一抬眼看见眼熟的马车越来越近,蹦跶着进来拿另一把伞。
说来也奇,苏子玉在现代时逢着阴雨天就浑身不舒服,来了这儿却爱上了雨天,只要不是泥泞的地儿,她总要冒着雨在外头撒欢儿。
“来,我给咱们李大老板撑伞。”沈意遥说着玩笑话也不怕被人听见,将伞往马车檐子底下一举,“快下来。”
李昭烟闻声面上多了几分笑意,也打趣道:“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你亲自撑伞,赶紧将伞给翠月,否则有人看见要记恨我了。”
沈意遥不知怎的就知道李昭烟指的是谁,脸一红,把伞塞进出来了半个身子的翠月手里,“好生给你主子撑着伞,省得她只将心思放在旁人身上。”
这一路上,纵然无人名说,明眼人却都看得出沈意遥和商公子之间的关系变化很大,再不是之前那种商公子单方面的想要进入沈意遥的生活,沈意遥也已经开始试着接纳商公子,只是依着这两人的别扭程度,修成正果还有的磨。
四个人撑着两把伞进到屏香楼大厅,车夫驾着马车从另一边进去。
掌柜的正在柜台后坐着,看见李昭烟进来,立刻笑吟吟凑上来,“李夫人回来了,这雨越来越大,我让人煮了姜汤,晚些给您送些到院子里。”
这种讨好对李昭烟来说是常事,不过如今这不是东临,她乐得给掌柜的几分面子,随口道了谢,让翠月从她们带来的东西里取一副古画来给掌柜的。
“啊?这怎么使得,这使不得的呀,小的做这些事情本就是应该的,您这,这看着就是老物件儿,万一在小的这地儿受了潮有了破损……”掌柜的初听时还喜不自胜,见了画像却胆战心惊起来。
毕竟掌柜的虽然是蛮荒的人,却不至于连这种画作的价值都看不出来,便是拿出去拍卖也是能卖出大价钱的,就因为他这小小的举动,这位李夫人居然要给他这么贵重的物件,这可万万不能收。
“你不必如此,这画儿说是给了你,可你必然留不住,只消天晴了之后在大厅里挂着,不出几日就有人来买了,届时所得尽数赠予你,怎样?”李昭烟随手一点大厅空处,“就那儿吧,看着显眼。”
掌柜的这才明白李昭烟也有她自己的考量,不过这样一来反而让掌柜的安心了些,不管李昭烟要用画像来吸引谁,他们之间就算是一种交易了,怎么说也比平白无故收下这价值抵过半座城的东西好。
一进院子,菜肴的香气扑鼻而来,李昭烟眸子睁大了些,这不像是买来的,倒像……
正想着,厨房里又传来一阵响动,是油锅里倒了东西的声音,李昭烟顾不得进屋换衣裳,一手执伞让翠月停下脚步,改道往厨房去。
“江宁宇?”看见厨房里的人之后李昭烟更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这是出去一趟中招了?怎么视觉和嗅觉都出了问题?可方才进门是分明还好好的。
这时沈意遥两人也跟了过来,见李昭烟神色有异,调侃道:“这江小公子自你走了之后就在厨房里折腾,买菜,去屏香楼找后厨买调料,又让人来收拾厨房,这不——”
有些拿不准江宁宇做了几道菜,沈意遥探头看了一眼,接着道:“还剩一道菜了,刚好你换身衣裳出来就能吃了,想来你去那什么城主府的别院参加宴会也没吃什么东西,都是江小公子的一片心意,可得好好品尝。”
“这样啊。”李昭烟先去并不知道江宁宇这样的世家公子居然也厨艺了得,毕竟古人一直说‘君子远庖厨’,“那我换衣裳去了,对了,这么多菜,蒸饭了吗?”
江宁宇翻炒锅中菜肴的手一顿,不太好意思地承认道:“我蒸的饭不如屏香楼的有味道,已经说好了,让他们送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