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乱成一团,相比之下,蛮荒的情形似乎要好上一些。
一连被冷落了数日,李昭烟也不恼,每日就让人带着在宫中溜达,宫中走遍了就去城外,也不说要见阿卉贡,也没什么无礼的要求,安分的让人愈发警惕。
阿卉贡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他手底下的人却坐不住了,这位李夫人来的时间本就不巧,来了又是这样一副全然置身事外的样子,莫格桑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王上,您不能再放任那位夫人到处走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她来这儿到底要做什么,若是一个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啊王上。”从阿卉贡上位就为他操心的老臣摩多苦口婆心地劝着。
阿卉贡并不将事情放在心上,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口敷衍道:“摩多,她要是生在王室,本王一定会防备着她的,可你也知道,这人就是忽然冒出来的,莫格桑也说这人是莫黎从外面认识的,你这么在意做什么?”
摩多每每看到阿卉贡这样子就要头疼,若他是真的昏庸也就罢了,可他分明不是,只是一遇上事情就视而不见,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都这样,什么事情到了他这儿也解决不了,总得底下的大臣一次一次想了法子去解决。
思来想去的,摩多心里还是不踏实,只得退一步道:“那位夫人毕竟是客,我们不好贸然去见,您不用做别的,只明日设场宴会,让那位夫人务必到场,皆是我们再试探试探她,众目睽睽的,她总不好随便找借口推脱。”
阿卉贡却拧了拧眉,迟疑道:“可她毕竟是个女子,来这儿本来也就只带了那么两三个人,我们这样看起来好像是在欺负人,不免有失风度。”
“风度?”摩多险些以为阿卉贡疯了,那可是莫格桑那边儿来的人,且这几日的举动看着没什么,可细思之下还是能察觉到一些问题的,只是没证据罢了。“王上,老臣为了您,什么事情都做了,如今只是让您举办一场宴会,便成了没风度?”
眼见摩多似乎真的被这话伤着了,阿卉贡这边儿又赶忙改口,好言好语将举办宴会的时间应在了次日,又答应了这几天勤与大臣们议事,这才将人送了出去。
答都答应了,这宴会自然就得好好办,左右宫中许久没有热闹过了,不如就大办一场,否则若只是为了试探李昭烟,那岂不是太吃亏了些?
传话的人一走,肖庆就打发了院子里原本的下人,“这时候设宴做什么?难不成我们演了这么些天的戏终于起了作用?”
他们这些天东奔西走的做样子给阿卉贡看,李昭烟还好些,大概是早先一逛街就是大半天时留下的记忆还在,倒是肖庆,昨儿晚上泡脚时才发现脚后跟磨出个泡,好容易忍着疼给挑开了,今日专门让人找了大一码的鞋穿呢。
“起作用了才好,这要是放在东临那老皇帝身上,他头一天就得让我们进宫,连试探带敲打的,能犹豫一下都是稀奇,阿卉贡实在让人刮目相看。”李昭烟这几天也累得不轻,看着阿卉贡终于想起来不放心了,也是觉得很不容易,开始琢磨着宴会上该怎么糊弄阿卉贡那些人。
……
将事情想的过于严肃的后果就是宴会时间过了一半了,李昭烟才只喝了两杯酒,有一杯还是最开始大家一起喝的。
看着那些各自三三两两邻近说着话的人,李昭烟不仅认真地思考起来,这蛮荒是不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潜规则?怎么这些人试探个人都这么不干脆,不是直接灌醉了就开始问?
又稍微等了等,直到底下使眼色的摩多眼睛都要瞎了,阿卉贡才客客气气地问道:“李夫人,听说你是莫黎出去时遇见的,不知道你的故乡是?”
终于开始了,李昭烟连忙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了一些,以免一时大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故乡?我是小地方来的,您可能都没有听过这个地名……”
“这地方倒真没听过,只是既然能出了李夫人这样有本事的人,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出名了。”摩多下首的一位大人放下手中酒杯,得了摩多的示意之后开口。
“大人真会说笑,我这算什么本事——”不等李昭烟客套的话说完,殿外忽然喧闹起来,隐约还传来几声尖叫。
李昭烟觉得自己听到了翠月的声音,有些坐不住,来这儿时因为考虑到翠月听不懂蛮荒话,所以在这里可能会很无聊,李昭烟让她将自己送到地方之后就回去了,现在想来,或许是那丫头没听话,以至于现在出了事。
“外面这是怎么了?”见大家并不打算出去查看,李昭烟心头一跳,将话引到了外面的事情上。
阿卉贡懒懒一抬眼皮,慢悠悠地道:“李夫人好像对外面的事情有些兴致,那便出去瞧瞧吧,看是谁扰了本王与诸位的兴致。”
一行人浩浩荡荡起身出去,入目便是几个侍卫上前欲要将翠月与一个人隔开的场面,“等等!”
侍卫听见声音回头,见阿卉贡竟然到了,赶忙单膝下跪行礼,眼中可见明显的慌张。
“这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本王今夜在殿中设宴?”阿卉贡自是看见了这乱糟糟的场面,只是到底饮了些就,连闹事的是谁也看不清楚,只眯着眼睛问侍卫。
“王兄,这些小事您不是想来不管的吗,怎么今日亲自来了?”答话的却不是侍卫,而是阿卉贡唯一的弟弟——阿卉安。
阿卉贡听见熟悉的声音,艰难的转身去找人,结果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卉安?怎么好像听见了卉安的声音?”
“快扶着王兄,你们这些下人怎么做的事,王兄喝多了还让他出来做什么,还不快扶王兄进去。”阿卉贡随手指了一个宫人指责起来,他当然清醒着,也就知道冷月说不得,只好随便找个下人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然而李昭烟是好糊弄的人吗?她听了这话,唇角浅浅勾起,上前便道:“这位好像是阿卉安亲王?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亲王,不知亲王可愿意为我解惑?”
托这几天为了做戏而四处走动的福,这京城几乎已经没有李昭烟不认识的人了,便是这位阿卉安亲王,也在宫中的花园里远远见了一面。
阿卉安听李昭烟的声音觉得似乎没什么问题,愣愣点了点头,“好,李夫人请说。”
“我倒是有些好奇,我这丫头分明是在殿外等我,怎么不一会儿就和亲王起了冲突,还请王爷告知原由,我回去也好教训教训这丫头。”李昭烟似乎真是为了阿卉安考虑,话说的听着便很可信。
被蛊惑了一般,阿卉安轻声道:“我出来醒酒时正遇上了这丫头,瞧着她长大有几分姿色,又像是外来的奴隶,就想着给她些面子,好好疼爱疼爱她,没想到这丫头还敢动手,你说她……”
听着阿卉安絮絮叨叨的抱怨,跟着阿卉贡的几位大臣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这兄弟二人一个赛一个的不靠谱,阿卉贡,已经说好了只是为了试探李昭烟,宴会排面自然是小一些才好,偏阿卉贡要搞的大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那么多,他们还怎么问?
阿卉安还要不靠谱一些,平日里又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今儿怎么沾了些酒就胡闹起来?当着李昭烟的面说话便如此不避讳,多半要惹李昭烟不悦了。
话未说完,阿卉安只觉得李昭烟抬了抬袖子,什么东西就被洒了出来,再接着……再接着他眼前天旋地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昭烟这药下得明目张胆,末了还不慌不忙,拉着翠月起身之后才道:“这事情我满意之前都不会交出解药,不过你们放心,我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就在阿卉贡王上为我安排的住处候着阿卉贡王上给我的交代。”
说罢李昭烟便带着翠月离开,人群里的肖庆连忙追出来,众人只看见他朝李昭烟说着什么,只是他们这些官员是听不懂外面的话的,也便没法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呀!”去扶阿卉安的婢子惊呼一声,“王爷的气息几乎都要消失了,快让人请大夫,快请大夫!”
“什么?!”
好一阵兵荒马乱,阿卉贡还没喝醒酒汤,酒就已经醒了大半,“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个人请大夫,剩下的将王爷送到本王寝殿去。”
匆匆安排了几句,阿卉贡又看向大臣们,“散了吧,今日这事情出去了也别宣扬,都想想怎么能让李夫人消气,卉安行事是有些问题,往后本王会好好教导他的,肯定不让他以后再在宴会上饮酒,以免再出岔子。”
不是?问题是他在宴会上饮酒?大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阿卉贡在说什么,随即意识到,他这又是在袒护着阿卉安了。
可这些话在他们面前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阿卉安得罪的又不是他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