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李昭烟这些天一直没怎么出过门,虽然猜到苏楚陌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人注意,却也觉得不至于到这份上,一时有些惊讶,“这我倒是不知道,只是那商户送来得多,我让匠人给夫人们都造了首饰的,应当也就是——”
说着,李昭烟稍一迟疑,转头去跟翠月确定时间,随后接着道:“后天吧,正好今儿大家都在,也好叫身边儿丫头记着,后天到燕王府去取,毕竟我也不知道大家都喜欢什么样式,贸然送去难免不妥,还是贴身的人去挑了能合心意些。”
“还是燕王妃想得周到,只不过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不在索性燕王府设宴,也热闹些。”陈夫人总听着她们说话,不免会想参与进去,便开了口。
哪知她这一开口,旁人竟都安静了下来,谁不知道陈将军与燕王不合,不管她们自家府上如何站队,她们可是奔着李昭烟戴的那新鲜玩意儿去的,要是因为和陈夫人说话而惹了李昭烟不高兴,那到时候旁人都有,谁没有的话就低人一等似的。
最后还是李昭烟开口,道:“还不是王爷不喜热闹,近几日王爷都没什么事情,一直在府中待着的,若设宴,难免吵闹,王爷又不放心我在外头设宴,今日出来还是因着我早一步答应,说的没法反悔呢。”
“这也要不放心呀?”李昭烟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让周围其他人更加震惊,这燕王疼爱燕王妃虽然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却还不知道到底疼爱到了什么地步,原来那般雷厉风行的燕王爷居然也有这么为了一个人的小事计较的时候。
不过羡慕归羡慕,在场的基本上都是年长一辈的人,即便苏楚陌不和李昭烟成,她们也没什么希望,倒不至于有别的什么。
无人注意到,被冷落在一旁的清平县主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愤,今日该是她的主场,这燕王妃怎么心里一点数都没有,这个时候的风头也要来抢一抢吗?
挨个儿寒暄了几句,李昭烟说得口干舌燥,生怕在说下去嗓子眼儿就要冒火了,忙将话题往清平县主身上一饮,自己安安稳稳喝起茶来。
……
科举之后,朝中新面孔多了许多,短时间内崭露头角的也有几个,其中一个便是苏婳那位表兄,名唤苏渐。
又一日下朝,皇帝路过御花园时听见里面的嬉闹声,摒退左右,只带了苏公公去瞧。
“姐姐再快些,要落下来了!”苏婳手执团扇在石凳上坐着,见蝴蝶样式的纸鸢下坠,着急地站了起来,看着要自己上去帮忙。
不远处牵着风筝线的正是秦璐瑶,鲜少见她在外头这般活泼,皇帝一时看得呆住,服饰简便的秦璐瑶看着比往日明艳几分,恍惚间像是初见。
秦璐瑶余光早瞥见了站在假山后面的皇帝,却假做不知,偏了偏身子倒退着往皇帝那边去,回应苏婳道:“放心吧,这纸鸢可是我专门找人改过的,哪里就那么轻易落下来了,你坐下好好看着就是。”
话音刚落,秦璐瑶脚底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眼看着身子一偏就要往地上倒,此时她已经到了假山前,皇帝哪里会要眼看着美人儿摔倒,关键时候迈出假山将人揽住,柔声道:“怎么这样不小心,今日也就是朕恰好来了,如若不然,瑶儿你岂不是要摔在地上了?”
“皇上?”秦璐瑶惊弓之鸟一般从皇帝怀里挣脱出来,目光下意识往苏婳那边看去,小声道:“苏妹妹正得圣宠,皇上不可在妹妹面前与嫔妾如此亲近才是。”
“你害怕?”皇帝的语气听着有些不悦,颇有些要问罪的意思,他乃是一国之君,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先获得旁人的首肯?
秦璐瑶察觉自己失言,眼看苏婳正往这边看着,急忙解释道:“皇上多虑了,嫔妾只是想着苏妹妹入宫时日尚浅,早先又一直闷闷不乐,最近总算是好了一些,要是心里又藏了事情……”
瑶嫔竟是在替苏婳考虑么?认定了后宫妇人多会勾心斗角的皇帝有些迟疑,上一个让他相信在这些女人之中,还有人是真心对他的人是许氏,瑶嫔好像和许氏走得很近,说不定真的是人以群分?
即便在前朝那些事情上应付的游刃有余,面对这些女人家的事情,皇帝还是难免猜不准,索性不去想,将秦璐瑶扶了起来,“朕知道了,只是婳常在应当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你未免过于小心了些?”
秦璐瑶以为皇帝这话是在责备她,抿着唇不再言语,只是看着神情,分明是想要辩解的样子。
“给皇上请安。”两人你来我往间,不远处坐着的苏婳已经走了过来,看样子有些疑惑他们说了什么,却很有规矩的没有问询。
皇帝还想着秦璐瑶那些话,对苏婳时不由比之往常更温柔一些,主动提起了苏渐的事儿,“起来吧,你那位兄长,对了,你知道吧,今年苏家有个后生,是今年的探花郎,在吏部做事儿,今儿早朝时受了夸奖呢。”
苏婳自是知道苏渐的,却故作惊讶,“还有这事儿?嫔妾早些时候时候一直听着凌渊表兄的话,鲜少与苏家人有往来,倒是不知道苏家还有这号人,请皇上将这人名讳说了,也免得嫔妾哪天见了二叔,连话都说不明白。”
“好像是叫苏渐,他的卷子朕也看过,印象颇深啊,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再历练几年,未必不会大有作为。”皇帝见苏婳对这事情感兴趣,也就跟她多说了两句。
午后阅了些折子,皇帝正说眼睛有些乏了,就见苏公公一脸欲言又止,藏着什么事情一般,便搁了笔,意思是让苏公公有话直说。
都是多少年的老人的,也确实不用皇帝开口,苏公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着道:“今儿上朝时福子听见了些传言,就叫人去查,刚来回了话,说……”
见苏公公结结巴巴不往下说,皇帝有些不满,“说什么?”
“说是先前您头一次在昭华殿外见到婳常在是凌大人有意为之,想让婳常在入宫做他的眼线,不时吹吹枕边风,好在您面前讨个好,婳常在正是因为不答应,自那以后便处处受凌大人针对。”苏公公被皇帝一催,倒豆子般把福公公的话全转述了过来,看也不看看皇帝的脸色。
“一直听着凌渊表兄的话……”苏婳今早的话又出现在皇帝脑子里,为何是先前,之后怎么不听了,是不是因为凌渊要她帮忙,她才和凌渊闹翻的?
一开始苏婳的二叔说苏婳一心想入宫,连个名分都不求,皇帝还想着不过就是那么个说法,现在想来,若苏婳想要的真是名分,早在昭华殿那时就答应了岂不是更好,既然是凌渊有意安排,位份上必然也会帮着争取,可就不止是一个常在了。
“去将凌渊给朕叫进宫来,朕倒是要好好问问,他要将手伸到什么地方去!”皇帝面色铁青,连剩下的折子都顾不上了,一会儿是对凌渊的气,一会儿又心疼苏婳受了委屈。
许氏宫中,三个女人都在屋子里坐着,手中分别拿了绣样,谁也不打扰谁地绣着帕子,直到门被推开,三人才抬头,进来的是福公公,“如您所料,皇上眼下已经让人去请凌大人入宫了,看那样子,怕是不大好。”
果然,苏婳今儿提起凌渊的名字就是先一步暗示皇帝,苏公公又在皇帝批了半天折子正心烦的时候提了个更烦心的事儿,皇帝心里的火自然就压不住了。
许氏示意碧云拿了金稞子给福公公,张口道:“有劳福公公,这些你拿着和苏公公吃些茶,后天的事情还是要你们费心盯着,有什么变动要早些叫本宫知道才好。”
“这是自然,便是娘娘不吩咐,师傅也要叫我来的。”福公公胖胖的手将金稞子接了,话也说的极好听。
“如此便有劳了。”有些事情还不能让苏婳知道,许氏便只是点到即止,并没给苏婳可以猜测的空间,只让她以为自己和苏公公之间有往来。
被苏公公找上门是凌渊正愁着手头上一桩事儿,这原本是吏部的差事,只是和另一件由他负责的事情有牵连,有能得不少好处,他就想办法把事情要到了自己手上,没想到仔细一看才发现卷宗里漏洞百出,根本不是个有头绪的事儿。
“大人,苏公公来了。”手里竹简几乎要翻乱了,管家的话让凌渊从烦躁中清醒一些,忙道:“快将苏公公请进——算了,书房乱成这样,我直接跟你出去见苏公公好了。”
说着,凌渊随手将竹简卷上,搁在了桌边。
凌府管家原是说了让苏公公进屋歇着,只是苏公公说就是传个话,没别的事儿,就在门口候着,一见凌渊来了,两手交在身前看着他走到跟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