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打开看纸上写的什么,李昭烟面上就已经带了笑,调侃道:“还有王爷处理不好的事情呢,那我倒是要好好瞧瞧,看是什么——赵婶要来了?”
话至一半,李昭烟看见了纸上的内容,原是赵婶写的一封信,说她与旁度在外面转也转够了,想在东临的京城歇歇脚,也看看京城与多年前有没有变化,问李昭烟欢不欢迎他们。
“赵婶要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才告诉我,他们住哪里?就住燕王府吧,反正也住得下,住在外面还不方便呢,哎呀,不说了,我先去看他们收拾院子,赶紧给赵婶和旁叔收拾出住处来才好。”李昭烟无头苍蝇一般在屋子里转悠,嘟嘟囔囔便说了许多。
还是苏楚陌一句话就让人停了下来,“你现下要做的是给赵婶回封信,那些事情晚些再吩咐也来得及的,他们过来还要好几天。”
李昭烟嗔了苏楚陌一眼,不愿同他说话,挤开他在书桌前给赵婶写信。
宫里,同样的一盅银杏老鸭汤被膳房的宫女送往许氏宫中,苏楚陌的消息在昨晚送到,前几天的汤都因为许氏不喜银杏味道而赏了下人,今儿的汤,她却让人放在了自己面前。
“主子,您不是一直不喜欢银杏的味道,怎么今日……”碧云自是知道这汤里的手脚,想拦,却又无法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来,只好委婉提醒。
许氏打开盖子闻了闻老鸭汤的味道,神情中带了些怀念地道:“这汤是早先的柳妃最爱的,先前还尝过她亲手熬的汤,前几日听皇上提起她,这几日膳房又天天送这银杏老鸭汤,本宫忽然有些怀念刚入宫时的日子了。”
碧云见状便知拦不住许氏,只是想到传话的人说可以解蛊的人就在宫中,心中的担忧不由得少了些,却还是紧张地盯着许氏。
一碗汤下肚,许氏若无其事地带着碧云和几个小宫女到小花园里散步,还吩咐人搬了几盆瞧着有些蔫了的盆栽下去,说是瞧着不吉利。
“那菊花开得好,还有两支并蒂的——”话音未落,许氏浑身便失了力气,软软往下倒去。
碧云一直提防着,怎么也不会叫许氏摔在地上才是,三两步上前将人揽住,身后机灵的丫头也上来帮忙。
“兰芝去请刘院判,碧霞随我扶主子回去。”镇定地吩咐下去,临近的碧霞却将碧云不住颤抖的手看在眼里,分明从中瞧见了她的急切。
这时候的刘院判可不在太医院,兰芝这一找,就找去了乾清宫,“刘院判,您快随奴婢去瞧瞧皇贵妃娘娘,她今日喝了一盅银杏老鸭汤,方才赏花的时候忽然便昏了过去,可将人吓坏了。”
“是什么汤?”刘院判已经知道了乾清宫蛊虫的诱因,一听见这几个字就浑身发凉,忍不住再跟兰芝确定了一遍。
“银杏老鸭汤啊,膳房送来的,娘娘本不喜银杏味道,这两日一直将汤赏给了膳房的下人,今儿忽然说那是柳妃娘娘先前最爱的汤,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便将汤给喝了,接着便出了事。”兰芝从早到晚在许氏面前,将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
刘院判脸色霎时变了,赶忙往外走去,经过兰芝身边时道:“你跟我来。”
不消半炷香,刘院判便带着兰芝到了皇帝面前,让兰芝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随后说道:“皇上,请您准许微臣带夜公子去给皇贵妃娘娘诊治。”
毕竟夜离是男子,直接去给皇贵妃看病肯定是不行的,否则刚才刘院判就直接带他去皇贵妃宫里了,哪里还至于浪费这时间。
皇帝一听许氏是喝了汤才出的事,瞬间就知道了问题之所在,半点也没犹豫地说:“准了,苏公公去传话,刘院判你先随朕走。”
几人前后到达许氏宫中,碧云正在许氏床前照看,一时连给皇帝行礼都没顾上,只是蔫蔫地给许氏擦着鬓角的汗。
没让皇帝久等,夜离很快就到了,早先兰芝将事情说给刘院判是夜离就听全乎了,上来问也没问就在许氏右手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从怀中取出药瓶撒了粉末在许氏伤口处。
白日里光线本就充足,屋里门窗又都开着,皇帝将许氏手臂上皮肉底下蛊虫蠕动的痕迹看得一清二楚,几欲作呕,却都忍了下去。
蛊虫循着味道渐渐靠近伤口,夜离掐着时间将自己的蛊虫放出,在许氏手上的蛊虫出来的一瞬间将其咬住,以免再缩回去。
看着与之前见过的蛊虫一般无二的虫子被捉出来,皇帝脸色彻底变了,原本心底还有声音说是夜离从中作祟,如今亲眼所见,半点怀疑的余地都没有了。
蛊虫一出来,许氏脸色便好转了些,夜离见皇帝盯得紧,暗暗翻了白眼之后又从怀里取出针包,在许氏手上几个穴位分别下针。
少顷,许氏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见有这么多人在屋子里站着,许氏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迟疑着问道:“碧云,本宫记得该是在后头小花园赏花才是,皇上和刘院判还有这位……这位公子都是何时来的?”
碧云原先还强忍着,此时许氏一问,碧云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地说:“娘娘,您今儿喝的那汤有问题,喝完身体里就有蛊虫了,那么,那么大一只虫,是皇帝让人请夜公子来给您将蛊虫捉出来的,奴婢就说您不爱银杏的味道,您非说什么柳妃娘娘,柳妃娘娘与您再好也这么久不联系了,您为着这事情喝了汤还被下了蛊,真是可恨,也不知是谁这么坏心眼……”
眼见碧云一骂起来就没完了,许氏瞪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皇帝,低声认错道:“今日是臣妾不够谨慎,误食了膳房送来的汤,惹皇上担心了。”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膳房近来日日送汤,你又怎么会平白觉得有问题,该庆幸的是你先前从未喝过,否则才要不好了。”皇帝心里已经将这事情与柳妃牵连上,满心想着要怎样拿到证据好处置了这心狠手辣的女人,对许氏的安慰便有些不怎么用心了。
索性许氏要的要不是什么真心实意,为的就是让她怀疑柳妃,毕竟这事情夜离和苏公公都不好办,只有她,掌观后宫,又与柳妃有旧,况且先前已经将她和柳妃的恩怨告诉了皇帝,每一点都在将皇帝的目光引到罄玉宫的柳妃身上。
出了许氏住处,皇帝紧了紧拳头,沉声道:“等不得了,夜公子,朕今夜让人带你进罄玉宫,你在里面仔细检查一番,一旦发现可疑的人,立刻让跟着你的暗卫将人拿下。”
“罄玉宫是妃嫔住所,我去是否不妥了些,不如我将蛊虫害怕的药粉分给暗卫——”
“不可,夜公子,只有你对蛊虫了解甚深,这东西朕虽不动,可也知道这样小的东西要藏匿起来简直是见到到不能更简单的事,朕希望一次就可以将事情解决。”夜离推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只好答应。
是夜,罄玉宫外多了十数暗卫,夜离与他们一起等着罄玉宫里烛火熄灭的时候。
倏然,夜离耳朵动了动,将袖子里的蛊虫放出去一只,低声道:“那人似乎发现我们了,十息过后我的蛊虫会伤到他,你们直接冲进去,我让另一只蛊虫引路。”
暗卫正要开口,夜离已经将另一只蛊虫放出,抢先说道:“我半点身手都没有,跟进去反而要给你们添乱的,不如就在这儿等着。”
时间紧急,暗卫来不及跟夜离说什么,只留下一个暗卫保证夜离的安全,剩下的一起翻墙进去。
里面很快传来动静,先是守夜的宫人,随即柳妃不知什么时候也披了衣裳出来,见到院子里的情景后非但不害怕,还张扬地问道:“你们是谁的人,在本宫这罄玉宫做什么?”
暗卫没吭声,夜离连忙示意暗卫带他进去,比柳妃还嚣张地说:“我们是燕王手底下的人,你老子不长眼,得罪了燕王,王爷让我们来给娘娘些教训,听闻陶大人最疼爱家中嫡女,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
柳妃闻言有些怀疑,竟是燕王的人吗?她原以为敢在宫中行事如此肆无忌惮的该是皇帝的人才对,可要说是燕王,似乎也说得过去?
“父亲行事公正无私,既得罪燕王,想来是燕王的不是,如今看来,燕王果真行事非君子,居然将主意打到本宫一个弱女子身上。”对夜离的话信了七分,柳妃讥讽道。
夜离并不介意她诋毁苏楚陌,甚至听得还很满意,心情不错地弯腰捡了个东西起来,似笑非笑道:“柳妃娘娘可不是什么弱女子,弱女子才不会养蛊虫,不是么?”
“你胡说些什么?本宫怎么会碰那些东西,燕王的人就可以空口白牙污蔑人了吗?”柳妃恼羞成怒地遮掩道。
“是与不是可不是娘娘说了算的,在下也懂些这方面的,自然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夜离亮出自己掌心的两只蛊虫,一只是他自己的,一只是这罄玉宫里头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