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去吧，暂且用不上了。”皇帝往玉嫔那便看了一眼，目光中是说不出的意味。
在许氏看来，那似乎有些像是遗憾？
本就烦心了大半日，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帝连许氏这里也不想待了，抬脚便往外走，往日总说上两句的细细叮嘱今儿也忘了。
许氏拎着裙摆追了两步，将苏公公唤住，“皇上今儿看着烦闷得紧，晚些本宫让人送些下火的汤过去，公公可得看着皇上喝了，否则夜里要睡不安稳的。”
为皇帝好的事情苏公公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一出许氏寝宫就将她的话告诉了皇帝。
“皇贵妃娘娘待您真是上心，倒担得起您的荣宠了。”
“多嘴！”皇帝低声骂了一句，脸色却比刚才好了些，步子也轻快了几分。
苏公公暗道许氏对皇帝的影响竟已经这般大了，只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许氏是有些小心思，可那也不碍着她眼下能哄皇帝高兴。
回到暖阁，里头只剩了玉嫔和她身边儿的宫女，许氏沉着脸将那宫女赶了出去，又叫碧云掩了门，才低声问道：“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从头到尾跟本宫仔细说了，原瞧着你是个机灵的，怎么也能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
看许氏这样子便猜得出如今她这宫里也不全然安稳了，玉嫔担心是因着自己的一时糊涂影响了许氏，倒豆子一般将事情说了给她。
“可这事情一直只有嫔妾与段郎知晓，便是贴身的丫头，也没叫她听去，不该有疏漏才是啊？”玉嫔柳眉轻蹙，眼里满是不解。
若说主谋是段公子，许氏倒有了眉目，段公子在土匪窝子里娶亲的事李昭烟没告诉玉嫔，却说给了许氏，为的就是有个什么万一能提早防范。
只是现在跟玉嫔说这些恐怕没用，许氏便继续瞒着，只说自己也要想想，先将人安抚下来，“本宫已经让人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稍后让人带你过去，偏远了些，也好避开闲人的口舌。”
“给娘娘添麻烦了。”玉嫔羞愧不已，脑袋垂得更低了。
……
“你实在不愿意说的话也无所谓，只是你让别人加在前几天的药材里的那玩意儿我恰好认识，这东西旁人轻易可接触不到，既然你对我们的身份已经有所怀疑，那我也不瞒着你，这儿就是燕王的人，燕王已经因为这次的事情过来了。
至于你背后的人，你愿意说也好，不愿意说也罢，燕王的本事我相信你肯定听过，等他查出来，你就连最后活命的机会也没了。”
边说，李昭烟边仔细观察着大夫神情的变化，发现他只在自己提到苏楚陌的时候害怕了一瞬。
虽然隐藏的很快，可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李昭烟猜想着指使他的人应该就是让这儿的人变成现在这样的幕后黑手，而他的到来，也是算计好的。
“不可能，燕王怎么会亲自过来？”大夫听到前面的话时还是一脸意料之中，一听苏楚陌已经来了，顿时没能维持住镇定。
这世上不怕死的人极少，大夫显然不是那样的人，苏楚陌凶名在外，用来吓唬人再好不过了。
钱三儿不经吓，李昭烟早上威胁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将大夫供了出来，不过也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别的，反倒留住了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也知道这有多少人，算是燕王手中不小的一张牌了，重视一些又有什么不对？”见大夫上了勾，李昭烟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吓他。
大夫却又咬死了不肯说，只道：“你肯定是在拿这话诳我，本来我还以为真的像那位薛先生所说的那样，我做的手脚都被你们发现了，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你是解不了药效，来套我话的吧？”
倒还有些脑子，李昭烟高看了他两眼，转而便打破了他的幻想，“我和燕王是昨儿一早到的，就是薛先生让人把你关起来的那会儿，我们就在一边看着，那你以为从昨天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我都在做什么？”
“哦，对了。”李昭烟说完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忘了跟你说，你知道燕王妃是白神医的徒弟吧，不巧，我就是燕王妃，那你现在想想，白神医解决不了的难题有多少呢？”
白远易对于外面这些接触不到他的人来说，基本已经被捧上了神坛，他的名字一出，大夫看李昭烟的目光瞬间变了，只是很快便恼羞成怒，“既然蓖麻的毒你能解，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故意羞辱我吗？”
蓖麻？这就是他让钱三儿涂在熬药的砂锅盖子上的东西么？
李昭烟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面上却是不显，甚至故意说：“你们只知道白神医擅医，恐怕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师弟，专门研究毒物，既然我是他的弟子，自然两边都有接触。”
大夫的目光变得越发嫉恨，白远易是何等人物，一身艺术传承偏偏便宜了这个妇人，她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来跟自己炫耀吗？
“我的来意刚才就已经说过了，我们想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这个消息换你的命，另外我可以再让他们答应你一个合理的条件。”
李昭烟一进来就已经开门见山地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只是彼时大夫对她视之不理，多半也没能把她的话听进去。
对李昭烟的话抱着些怀疑，大夫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不是说燕王什么都能查到，还来问我做什么？”
啧，越来越不好糊弄了，李昭烟心中抱怨一句，口中说道：“查这事情总归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如果能节省下这些时间自然最好不过，你实在不愿意说的话就让王爷自己查好了，只是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想要活着离开多半是不可能了。”
说完甚至没有给大夫反应的时间，李昭烟话锋一转，当即便说：“不过看你的样子是不怎么愿意合作的，时间宝贵，我就不在这儿跟你浪费时间了，好自为之。”
大夫还没完全领会到李昭烟话里的意思，就看见她转身往门口走去。
李昭烟本来就站在十分靠近门口的地方，三两步路，一只脚就迈了出去，不像是做戏的样子。
“等等！”
到底是对死亡的恐惧迫使大夫张口叫住了李昭烟，“王妃，你能保证我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之后，你和王爷就会饶我一死？”
“自然。”李昭烟背对着大夫，轻飘飘地说着，实际上她手心已经攥得很近紧，甚至在大冷天里出了些汗。
“好，我告诉你就是。”大夫咬着牙说，“他们一开始跟我接触的时候就一直戴着面具，我只能从他们的口音中分辨出来他们是京城来的，有一位年长些的好像是姓苏，我只听人说过一次，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又是姓苏，苏在东临是皇家姓氏，她李昭烟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巧合，上次已经在先皇的人手里吃了一次亏，这次李昭烟自然也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些人的身上。
李昭烟半响不语，大夫担心她要改变主意，急忙又道：“我知道的确实只有这些，现在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说话总要算数吧？”
什么事情都是一开始比较难，大夫开口说了之后心里就再没有了什么负担，甚至有些担心因为自己说的不够仔细而让李昭烟不满意。
看得出他确实是只知道这些，李昭烟没有为难人的意思，回头应声，“放心吧，我回去就跟王爷说，不过你得先在这儿待着。”
“行，你只要记住你答应的事情就好了。”
从大夫那儿回来，李昭烟没见苏楚陌，自己又一头扎进了从王府一路上带过来的医书。
蓖麻这东西要说啊，学医的人里头就没有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只是就像李昭烟说的那样，寻常人轻易接触不到，她也没接触过，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书。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的吱呀声让李昭烟从医书中抬头。
“你回来了，刚才我去见了那个大夫，他说找到他的人姓苏，从口音上来听是从京城来的，我怀疑应该跟上次先皇的人有关，只是更多的还需要你在让人查一查。
下的药也有眉目了，一开始出问题的是什么还不知道，只是那个大夫后来偷偷下在药材里的是蓖麻，这东西毒性极强，是能致命的，应该是他带来的剂量少，不敢乱用，导致每个服用了药物的人体内的毒素都很少，还不到致命的量……”
起身给苏楚陌解外头披风的李昭烟絮絮叨叨地说着，余光留意到苏楚陌衣裳后面有一道印子，转口就说：“这是到哪儿去了，怎么出门时新换的衣裳上多了这么长个印子，受伤了？”
苏楚陌脑子里全是李昭烟刚才所说的话，忽然被她这么一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应道：“今儿带着人到林子里去了一趟，想着既然一开始出问题的是水源，或许沿着水路往上能发现线索，这印子应当是不留神的时候蹭到哪儿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