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薛先生这一席话说懵,白梦迟疑着看向李昭烟,向她求助。
李昭烟失笑,不轻不重地说了薛先生两句,让他别吓着了白梦,转头就跟白梦说:“既然来了就一起瞧瞧吧,晚些累了再歇也是一样的。”
白梦便将薛先生的话抛在了脑后,她习医有些年头了,真正接触过的病人却没多少,眼下这将李昭烟都难住了的病症让她十分好奇。
等了些时候,见夜离检查过几个病人了,李昭烟开口问道:“怎么样,可有眉目?”
夜离神情肃穆的脸上缓缓绽开一抹笑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些小手段也就骗骗你了,师伯给你的手札没看完吧?上头应当有记载的。”
说起来那些手札李昭烟当时分两处存放,烟云院小书房的早已经看过多遍了,另一部分确实没看多少。
想到这儿,李昭烟心下不禁有些懊恼,分明在王府时也是有许多闲暇时间的,偏没将手札翻出来看,如若不然,这些人已经好转许多了,而非像现在这样仅仅只是退热。
“那你开方子吧,这和解蓖麻毒的方子会不会冲突?”李昭烟虽然也因着有了解决的方法而喜,却并非全然开心,语气中能听出些低落。
夜离眼珠子一转,意识到可能是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故意调侃道:“幸好你没看完,要不然哪里还有我表现的机会,我这师妹也没机会走这一遭了。”
李昭烟脸色好转一些,只是仍没有玩笑的心思,让薛先生去取了笔墨纸砚给夜离。
方子里的药材分了两份,快马加鞭送往镇上。
“哥,信来了!”
虞营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信封,“好几天没动静,我还以为他们拿我们开涮,白琢磨了两天怎么报仇呢。”
闻声,正垂眸雕刻手中一块儿紫檀木的虞越抬眼,目光落在心上,一言不发地朝着虞营伸手。
“好好好,给你给你,真是……”嘟哝着抱怨自己不爱说话的兄长,虞营手上顺从地将信递了过来。
“你去将郑掌柜叫来。”信一入手,虞越还未打开信封就先支使虞营去办事。
想也知道这信上写的多半就是此次所需的药材,虞越心中计较着若是有他们没有的该怎么办,面上却是以往的自如,即便虞营也没看出什么。
得了虞越的吩咐之后,负责这次收购药材事情的郑掌柜为了方便就跟他们在同一家客栈住下,不过是上下楼的距离,虞营很快便将人叫了来。
“你看看这上头的药材能不能备齐,今儿天黑之前便要。”
拈着信纸一角递给郑掌柜,虞越并没将过多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以免给他带来压力。
对货物了如指掌是负责人最基本的职责,郑掌柜一眼扫过便知这上头的药材他们都有,数量上甚至还有富足,可……
“主子,这批药若是交了出去,咱们虞家的药铺恐怕就供不上了,况且这么大的需求,万一对方并非诚心,咱们这一趟最起码要亏损三分之一本金的。”
从郦国到东临收药材本就费人力费钱,也就是村民自己种的药材便宜,顺带着路上再做些别的买卖才不亏,要是在这儿就将药材给了出去,那他们这一趟可就白跑了。
知道郑掌柜一心向着虞家,虞越倒是没因为他的质疑而不满,只是指了指脚下的木板,平静地说道:“这客栈就是那位客人的,这样的客栈几乎遍布东临各地,明白了吗?”
郑掌柜猛吸一口气,整个人还有些茫然,低头看了看脚下,又抬头看房间里的摆设,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虞越所说的话。
那么这一桩生意为的就是结交人脉了?
迅速在心中帮虞越找好借口,郑掌柜一扫先前的不情愿,刚过而立之年的脸上笑出褶子,“明白了,还是主子您深谋远虑,我这就让他们将上面所需的药材备齐,不到天黑,半个时辰就够。”
说罢,郑掌柜便脚下生风地从虞越屋里走出,虞越后面准备好的应付的话甚至没来得及说出来,事情就已经定下了。
不过这也确实给了虞越一条新的思路,他打发走了虞营,自己在房里提笔给苏楚陌写了封信。
与此同时,苏楚陌刚到这儿就带着虞家兄弟去过的药铺,久不露面的掌柜婷婷袅袅,拈着帕子从屋后走出。
“去请点库存,将上头的药按写着的分量多备三分之一。”
柜台后自有人伸手接过药方,细微动作间是掩不住的敬意,“秀姐儿里头坐着,外面儿有风,东西备好了我让人去叫您。”
“嗯,我去瞧瞧那帮小崽子。”被唤作秀姐儿的人转身,面容看着只是清秀,二十出头的样子,严重却已经是饱经世事的沧桑。
任谁也看不出,这个强硬地让所有人唤她姐儿的人已经没多少寿数了。
头顶的太阳不知几时已经没了踪迹,只余天边窄窄的一道霞光,泛着微暖的橘色。
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传入耳中,李昭烟分-身去看,前前后后三架马车,除去最前面的阿七,后面俩人都没见过的样子。
“王爷,秀掌柜让人多备了三分之一的药材预备,另外虞家主让属下给您带了书信,说有生意要跟您商量。”刚跳下马车,阿七别的没顾,先到苏楚陌面前回了话。
李昭烟自去看药材,没理会他们的话。
“对了。”看了前两架马车,正要去掀第三架马车帘子的李昭烟回头,“阿七你方才说哪些药材是多备的?”
“红绳系着的。”马车边儿上刚才驾车的人垂首低声回话,“秀掌柜说不分清一些的话,送来了还要叫大家费心,是关了医馆让大家按着算下来的份量一副药一副药包起来,只有红绳系着的是散的。”
李昭烟先前没注意这个细节,听了这话拿起手边最近的一包油纸,颇有份量的纸包解开之后是匀称的一个个小纸包。
她接着解,就见里面包着的药材种类和最初的药方上是一个比例,只是因为那药方只有半张,用的时候还要再添药进去。
“王爷,这位秀掌柜心思如此周全,想来是个有趣儿的人,回去时可否让我见一见她?”李昭烟合上纸包,问苏楚陌道。
这人素来心细,只是苏楚陌也没想到她会做的这样细致,给出的药方中是精准的量,她却连意外也考虑到了,多备了三分之一。
只是到现在已经分不清她们姐妹二人谁是谁了,便是回去,苏楚陌也无法保证李昭烟见到的秀掌柜是不是办这事儿的秀掌柜。
“是有什么难处吗?”苏楚陌没回话,李昭烟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事情,倒不是怀疑苏楚陌,只是她对这位秀掌柜着实好奇,很想见上一见。
“没。”苏楚陌压下了自己心里的念头,对马车旁的人说:“回去跟掌柜说一声,王妃想见她,让她这几日不要出门了。”
马车旁的人只知道他们真正的主子是燕王,何曾见过他,这会儿除了点头已经没法出声,捣蒜一般点着头答应了。
药一到,大半的地方都腾出来熬药了,甚至与秀掌柜细心到什么程度,药材还没全部从马车上取下来,外面风风火火又跑进来一个人。
“王妃,外头,外头来了个女的,说是秀掌柜,带人送熬药的炉子和砂锅来了。”薛先生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秀掌柜?”李昭烟跟着大家一起忙活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怀疑地去寻找阿七的身影,“秀掌柜要来的话应该会跟他们一起过来,怎么回是自己来的?”
偏阿七不知被苏楚陌指派到哪儿去了,这么多人里就是不见他。
见李昭烟实在着急,苏楚陌到:“走吧,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
是哦,除了阿七,苏楚陌也是认识秀掌柜的,李昭烟恍然,连忙拽着他跟上薛先生,“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我刚说了想见一见秀掌柜,转头她就亲自来了,倒省了我们回去的时候耽搁时间。”
说着话,不远处坐在马车前面晃脚的身影就映入眼帘,李昭烟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之后下意识去看苏楚陌,语气中满是不确定地道:“秀掌柜什么岁数?”
“晚些回去和你说。”苏楚陌知道那姐妹两个都不喜欢被人问道这些,提醒道:“这话当着她的面不要问,还有她的脸都是很忌讳的。”
李昭烟没明白看着挺清秀的一个姑娘有什么好忌讳的,只是转而想到她的行事,又觉得确实有些不融洽,于是点头。
“王爷王妃在说什么悄悄话,也给我听听?”秀掌柜翘着脚去碰马肚子,见他们二人过来,轻轻巧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江湖中人不讲究什么虚礼,即便明知道苏楚陌和李昭烟的身份,待他们跟普通朋友也没什么区别。
“夸秀掌柜心细呢。”李昭烟笑吟吟迎了上去,左右苏楚陌没拦着,这人多半是可以来往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