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跟了一路?”李昭烟不是草率行事的人,这地儿虽说不是平常轻易会来的,可也未必来个人就是冲着自己,别误会了人家才好。
翠月闻言只掀了帘子让李昭烟自己瞧,“若真是别的事情,又哪里需要这么鬼鬼祟祟?”
老汉这模样看着实属心虚得厉害了些,李昭烟眉头不自觉皱起,颇有些头疼。
要是个年轻力壮的小厮什么的也就罢了,偏是个老汉,真要让人去拿人,再一个不慎出了差错可怎么好?
可也不能由着他就这么跟着,这人进不去燕王府是真,只是有心的话不必进去也能做手脚,烦闷了几息,李昭烟摆手道:“扣下就不必了,让人去将他拦下,之后跟他两天,看看平日里都和谁来往。”
这样倒也行,翠月探出头去让轿夫停下,自己下了轿,去拐角处将暗中跟着的暗卫唤了出去,吩咐他们照李昭烟的意思去办。
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李昭烟等翠月回来之后同她逗了几句乐子便倚着软垫养神。
到后门时恰巧遇上了奉命来这儿等着李昭烟的小厮,一见李昭烟便赶忙上前道:“您可算回来了,前头来了位夫人,说是来找您有事儿,苏大哥正在前面照看着呢,原是要让客人改日再来,只是苏管家说您快回来了,于是让小的来等着,务必第一时间叫您知道。”
一边儿往里走着,小厮一边儿跟在李昭烟身后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她,只是前头的人没告诉他来的人是什么身份,说来说去李昭烟也不知道来的是谁。
惦记着有人在等,李昭烟步子快了许多,说话间已经看见了烟云院。
“你去知会苏福一声,说我换个衣裳便到。”到底不必寻常时候,若不仔细这些,保不齐今儿这位客人就生出了什么幺蛾子。
小厮顿住脚步,送着李昭烟走出几步之后自己换了方向,急着去跟苏福传话。
“主子,这时候谁会来啊,明摆着是该安分的时候,传出去了可要惹人非议的。”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远了,翠月在李昭烟耳边低声问道。
李昭烟何尝没想到这一点,只是方才的顾虑亦不可疏忽,两相权衡之下还是见一面更妥一些。
左右四下无人,李昭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给翠月听,好叫她在这些事情上有些长进,省得哪天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原来是这样,奴婢知道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翠月看向李昭烟是眼中有些钦佩。
知道自己不够机灵,翠月总要经人提醒才能绕过弯子,也就后宅那些个争宠的心眼知道的多些,却也是打小听院子老人说来解闷儿,再多可就想不通了。
方一入暖阁,端坐于左侧位子上的素衣妇人便起身相应,热忱地开口,“王妃可算是来了,真叫臣妇好等啊,前两日得了些新奇玩意儿,专门带来给您瞧瞧,还以为您看不上咱们这小家子气呢,没成想您会赏脸露面……”
看样子是早打好腹稿了,妇人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曾绕给李昭烟,一张口便没了打住的兆头。
“还未请教,这位夫人是?”
落座之后耐着性子听完了这位夫人的话,李昭烟原是要询问翠月,不想这丫头也不知今儿来的这位是哪家的,羞惭地低下了头,只好自己开口来问。
妇人面色一僵,讪讪地说:“倒是臣妇冒昧了,臣妇是江中知州魏揽中的妻子,早先因着新皇登基之事入京,一直便耽搁到了现在,这不是听闻王妃待人和善,便想来见您一见。”
“魏夫人?实在抱歉,近些天来我一直没怎么留意过来京的大人及家眷,方才的话并非有意,您莫要往心里去。”
李昭烟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歉意,看着魏夫人尴尬的面容,替她解围道:“夫人方才所说的物件儿属实有些意思,既让人带来了,便拿来给我看看罢。”
“好好好,臣妇这就让丫头送来。”魏夫人口中答应着,转身叫等在门外的嬷嬷将手上竹篮捧了进来。
布帘掀开,靛青色棉布下罩着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像是刚睡醒,乍一见光亮,仰头便朝着李昭烟“咪”了一声。
“王妃您瞧,这是我家老爷前几日在一位大人那儿得来的,据说是海外的品种,叫什么……波斯猫?听说长大了之后毛发漂亮得紧呢,听说王妃爱猫,就专门带了了,若您喜欢,便留着逗逗闷儿如何?”
试探着同李昭烟开口,魏夫人带着些微岁月痕迹的面庞上带着几分期待,希望能接着这桩子事儿搭上李昭烟的关系。
“哦?”李昭烟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揶揄道:“我几时成了爱猫的人,这是外面儿的谣传罢?”
魏夫人顿时紧张起来,手指也不自觉地攥住了袖角,几欲开口,又碍着身份没说出来。
“不过毕竟是魏夫人一番心意,留在府中倒也无妨,我就收下了,今日劳夫人久等,不如留着用顿午膳再回?”好在李昭烟也不是诚心为难魏夫人,玩笑过后就收敛了先前的揶揄之色。
长出了一口气,魏夫人强压欣喜颤声问道:“王妃愿意留臣妇用膳?”
得到李昭烟肯定的回复,魏夫人连连点头,“愿意愿意,王妃不嫌臣妇打扰就好。”
“魏夫人这话便妄自菲薄了些,魏大人能娶你,一定是因为你有过人之处,我们不知道罢了,先说说话儿吧,今儿王爷不回,不必拘束。”
因着有客在场,李昭烟提起苏楚陌时神情格外柔和,让人看了便知他们二人感情好得很。
暂定下了一起用膳的事儿,两人接着又说了许多场面话,多是魏夫人小心翼翼讨好着,李昭烟说不上冷漠,却也实在不多热切。
……
在一众人的小心维系之下,一直到了入皇陵的时候京中也没出什么乱子,这倒是值得让人欣慰的事儿了。
燕王府中,苏楚陌正送江中知州魏揽中离开,一回身便对上了李昭烟的目光。
“这人就是魏揽中?”
慢慢悠悠打了个哈欠,李昭烟抱着怀里的猫儿从书房屏风后走了出来,眼角还因为刚才的哈欠而沁出些许眼泪来。
苏楚陌记起前两天这魏揽中的夫人好像是来找过李昭烟,也便没瞒着,“早些年江中出了些乱子,当是朝廷让我去的,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王爷真是……广交人脉,这天底下还有谁是王爷不认识的么,从定北王到这位魏知州,随便上来一个都是王爷的旧识,还真是让人觉得惊讶呢。”
嘴上这么说着,李昭烟神情却不是这么个样儿,眼中浓浓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知她是在说笑,苏楚陌也不气恼,牵着李昭烟让她和自己一起坐下,说了些先前的事儿。
“听说魏大人当年科举也是出尽了风头,当时几个地方都需要派遣官员,因着魏大人名字里有个中,先皇便将那地方指给了他?”想到闲话时魏夫人说过的,李昭烟有些好奇,开口向苏楚陌求证。
“这你也知道?”苏楚陌有些惊讶,随即又觉得再正常不过,“烟儿同魏夫人倒是熟悉得快,那么小半晌就让魏夫人什么都跟你说了。”
李昭烟原只以为这是魏夫人为了和她拉近关系而说的玩笑话,毕竟这样的小事也没事会去找人验证,一般都是听个乐子便罢了的。
“还不是王爷您有本事,否则人家好端端的来见我做什么?”李昭烟一开始就知道魏夫人来找自己是为了好在苏楚陌面前说话,是以当日一送走魏夫人,她就将事情告诉了早已经回来,避着客人去了书房的苏楚陌。
闲话几句,苏福便跟着苏管家过来,手中捧着苏楚陌与李昭烟二人今日要穿的衣裳。
送先皇入皇陵是很要紧的事,小皇帝力排众议,亲自为他扶灵。
不久前刚因着皇后的丧事声势浩大来了一趟,彼时谁又能想到,不过数月,皇帝也玩笑般驾崩,活像是什么事情发生之前的征兆,平白让人心生不安。
最前头的人已经到了皇陵前,后面却还看不见队伍末尾在哪儿,朝中大小官员,随行家眷,中途跟来的百姓,密密麻麻将队伍排出几里地。
人群中一片静默,除去呼吸声与偶有的几声嫔妃啜泣,便只余下参差不齐的脚步声。
随着前面的人停下,长蛇般的队伍也渐渐不再移动,各自或垂眸或四下张望,却是未敢言语半句,生怕惊扰了什么。
一番折腾下来,回京时大家都已力竭,小皇帝便做主免了两次早朝,让大家都好好歇歇,谁有事情了自己进宫来找他。
“众卿都回吧,燕王辛苦,随朕入宫一趟,有些要紧事儿要找您商议。”看出有人欲言又止,小皇帝先一步拉了苏楚陌做挡箭牌,说罢就殷勤地看向苏楚陌。
果然,这话一出口,原本都已经迈出半步的郑勤又缩了回去,鹌鹑一般将自己藏进了人群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