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也不好咄咄逼人,只是希望您说话算话,别只是想要将我打发开就不管不顾就好。”
李昭烟是一知道事情就火急火燎入宫,可也不是傻的,怎么说也没必要和皇帝闹得太将,前脚皇帝一答应,她态度立马就好了许多。
“这你大可放心,云懿姑姑也是朕大小便看着的 自然对她敬爱有家,你回去等着就是。”皇帝被质疑了也不恼,反倒好声好气跟李昭烟说着话。
不出片刻,便有一人自乾清宫而出,正是皇帝身边儿的允公公,皇上让他去国子监走一趟,探探几位夫子的口风。
已经收拾了东西要往回走,余光瞥见门口来了人,国子监的蒋夫子目光一变,放了手中的一沓书去迎。
“允公公怎么来了,您这是……”
“快别说了,正好您还没走,皇上差咱家来问两句话,燕王妃哭着进了宫,说燕王府云懿郡主在国子监受了委屈,又说王爷一走,他们母子在京城连个依靠也没有,原是信任国子监,总听着王爷对国子监的赞美之词,如今看着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想找皇上讨个说法。”
允公公将前头说的话差不多说完了,才将从李昭烟那儿听来的,不知真假的话删删改改,偏心到了完全是向着李昭烟的程度。
蒋夫子哪里知道这里面那些门道,听到一半就面色铁青,今儿没他的课,他一直在后头跟自己的学生说话,当时就说么,怎么那学生往常话也不多,今日却没完没了地问问题。
现在一听允公公这话,时间一对上,这里头原本存疑的地方直接被蒋夫子略过,他是什么人,便是先皇,先皇的几位皇子,哪一个不是听着他讲的课启蒙的,如今临了临了,地位已经算是高不可攀了,却要被人牵连着套上一个欺负幼子的名头,这叫他如何忍得?
当即也不说明日细查了,蒋夫子张口便道:“允公公说的这是老夫却是不知,只是眼下既然从公公这儿知道了,自然也该拿出国子监的态度来,如此,待老夫明日问清参与此事的人,再不准他们进入国子监就是,我国子监可教不了这样顽劣之人。”
这话尚在允公公意料之中,今日若在这儿的是旁人,兴许还要同他打打太极,这蒋夫子却是脾气最大,说话也最顶用的一个。
而这样的人,眼里往往容不得沙子,欺负一个小姑娘,这样的行为就是在给他眼里揉沙子,他能缓和着处理才怪了。
第二天消息一出,那主谋平儿的娘亲直接哭晕在了家里,她好说歹说,才劝得自家老爷尽心去想办法,可这办法用都没用上,便没了必要。
国子监少了好几个人,一起上学的人才发现的最早,又是童言无忌,当下便有人当着夫子的面问道:“夫子,这几位同窗怎么都不来了,是请假了吗?”
已经得了蒋夫子的示意,这人到了现在也不敢瞒着这些小孩儿,便说:“他们几个做了错事,与夫子平日教的道理相悖,夫子便不让他们来上学了。”
“是因为他们昨天欺负云儿妹妹了,是不是?”
女儿家能上学得少,偏这俞铖家的姑娘因为自家爹爹的功劳,专门给她讨了个赏,让她也入了国子监。
小孩子哪里懂大人之间的来往,瞧着谁顺眼就同谁玩耍,云懿长的可爱,自然得了俞家小姐的喜爱,昨儿她告假,一来就听说云懿被人欺负,可正在气头上呢。
俞家小姐问得直接,夫子却不能含糊了,只得点头,“先生整日教那么为人处事,便是记不住太多,可这最基本的总要知道有些,否则传出去想什么样子?”
“是,学生记下了。”
“学生记下了。”
夫子话音刚落,俞家小姐便领着一群小萝卜丁儿嚷嚷道,一时还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再说燕王府,也因着这事情又出了风头,得罪了不少人的同时站上了风口浪尖。
李昭烟半点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本就是他们做错了,便谈不上得罪不得罪,今儿不撕破脸也是明儿的事儿,斤斤计较叫什么。
慢条斯理绣着已经有了三分之二颜色的帕子,李昭烟听见外头的传言时眉头都没动一下。
安稳日子将将过了数日,忽然传来一道晴天霹雳,直将李昭烟劈得头晕眼花。
“你说王爷怎么了?!”
腿一软,李昭烟身子跌进椅子里,两眼直勾勾盯着满身狼狈回来报信的暗卫,对他的话是半句也不愿意信的。
即便自己本身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暗卫却还是强忍悲痛,“王爷他……没了。”
“不可能!”李昭烟顿时歇斯底里,一把将桌上杯盏尽数扫落,“王爷报平安的信五日一趟,三天前我刚看了一封,时间上也对不上,你是被谁收买了,早些将你的主子供出来,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
暗卫抿唇,不知如何言语,还想着王妃身边儿的丫头的跟着劝一劝,不料她也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让暗卫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报平安的信是五日一封不差,只是王爷出门前便留了三封,叫我们按时给您送回来,免得您担心,结果到了约定的时候王爷也没回来,那鹰也找不着王爷,我们怕您在京城担心,就先继续送着信,一边儿再往回赶。
属下日夜兼程,途中却不见鹰送信报平安,离开郦国是属下与其他儿约好,一旦有了王爷的消息,便先让鹰给属下送信,报平安的信晚了不碍,属下回来当面跟您澄清就是。
反之,若王爷一直没消息,就将剩下的信算着日子给您送,也好不让您在京城慌了手脚,可眼下……”
眼下他已经到了京城,却还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说明苏楚陌仍是音讯全无,就连跟着他一起离开的人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昭烟浑身脱力,连抬手指着暗卫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再去质问什么,这些话条理清晰,又对得上苏楚陌的行事风格,再加上苏楚陌离开之前她心中那隐隐的不安,她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苏楚陌已经不在的消息。
只是相信是一回事儿,接受却是另一回事儿,李昭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这一切的局面刚有好转,苏楚陌会在这一年结束之前离她而去。
“你先下去吧,这一路上赶路辛苦了,我在等等,照你说的,现在那边儿该没有王爷的信了,我再等等,若没有的话……”
没有的话怎样呢,李昭烟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眼中光彩灭了大半,行尸走肉一般僵硬地起身,看方向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接下来一连数日,李昭烟都在天还没亮时起床,也不干别的,就在院子里等,在满院晶莹的寒霜里等,一直要从晨起等到深夜才肯回去休息,其他什么也不管了。
距离李昭烟说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天,却没有一个人敢提醒她,一个俩个都畏畏缩缩,甚至烟云院好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李昭烟心情不好,伺候她时便格外小心些。
苏管家来了几回,他是这燕王府少数知道实情的人,每次来,李昭烟都是同一副姿态,痴呆了一般,只知道望着院子上空等送信的鹰。
这日,苏管家正要离去时忽然就见李昭烟动了,她费力地看了自己一眼,哑着嗓子说:“你让人在城外盯着,仔细有猎户将鹰打下来,寻常时候它必然飞得高高的,谁也够不着它,只是它要落在京城,那就飞得低了……”
好像这样说,她就可以假装收不到信是因为鹰出了问题,而不是别的什么。
苏管家张了张嘴,到底没忍心戳破李昭烟的幻想,将她的吩咐应了,又叮嘱翠月几句之后才离开。
李昭烟倒是自欺欺人,可总有人由不得她,没过两天,一股妖言飓风一般从外面传入京城,说的,正是当今东临皇室仅剩的,辈分最高的一个人归西的事。
“燕王没了,你听说了吗?”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呦,你这话问的,不过也真是可惜,燕王那样一个人,怎么也说没就没了?”
“嗨,这事谁说得准,所以说人啊,生死有命,他们看着是比我们尊贵,锦衣玉食,可你看,这说没不是也没了?”
不像百姓们听到什么都信,俞铖此时正在自己妻子的娘家,蒋夫子家中。
他妻子是蒋夫子的小女儿,当年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让蒋夫子松了口,也是他一直以来藏得好,阅人无数的蒋夫子也没发现自己这个小女婿骇人的心思。
“消息可属实?”听到消息的第一瞬间,蒋夫子便是质疑,燕王这人他给上过些课,后来也打交道,关于他的事情更是听了许多,并不相信他会轻易陨落。
俞铖也不信,燕王何等狡猾,说死就死了?那可是他计划中最顽固的一颗钉子,天下不会有这样的好事。
“先等等看燕王府怎么说吧,应当很快就要澄清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