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几次三番有人捣乱,到底还是触及了皇帝的底线,连许氏的点心也没管,皇帝将李昭烟留在松鹤楼,自己气冲冲地走了。
不多时,得了消息的许氏便将手上的活计交给厨娘,自己悄然回了暖阁。
听见院子里许氏的声音,李昭烟拈了颗果子送进嘴里,思量着该怎么跟她开口。
掀开的帘子带了一缕寒风,裹挟着不知几时开始飘落的雪花进了屋,许氏解着披风开口道:“现下没外人,王妃可以说正事儿了。”
知道许氏已经将不安分的人尽数打发了去,李昭烟这才将接连两次信件被换的事说给许氏,“你说这一次也就罢了,可上次分明已经被我跟皇上发现,怎么还有人敢出手呢?”
这事情先前没透出半点风声,许氏乍一听,自然不能立刻给李昭烟一个说法,敛眉琢磨起来。
李昭烟也不催促,有一下没一下地剥着手上的干果,果仁却一颗也没吃,全放进了茶杯底下干净的小盘子里。
待果仁攒了浅浅一层,李昭烟终于听见许氏说:“不如再问问允公公,据你所说,第一次之所以发现信被人调包也是因为他的提醒,说不好这次同样与他有关?”
这倒确实是个思路,只是允公公毕竟是皇帝身边儿的人,也不是她们说见就能见得着的,何况皇帝正因着这事情要彻查,这会子实在不宜有什么动作。
听了李昭烟的担忧,许氏唇角勾起一抹轻笑,“这事情还不简单,你放心回去就是了,我稍加引导便可将事情办妥。”
“若被人发现……”
李昭烟只是想请许氏帮着出出主意,却是没想着让她参与其中的,先皇还在是许氏帮了他们太多,如今总算有了安稳日子,他们又怎么好一直劳烦人家。
“你就放心吧,先前我在宫中如何,你也是知晓的,只是近来愈发犯懒,才将事情往外推了些,却也不是他们可以胡作非为的,安心回燕王府等着吧,皇上那边很快就能查出些东西了。”许氏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无端让李昭烟安下心来。
想着等苏楚陌回来之后多给许氏些报酬也就是了,李昭烟慢慢说服了自己,没再继续推辞,“那就有劳了,现在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燕王府,我在你这儿待久了恐怕要惹来非议,这就先回了。”
“也是,日后再有什么事情,你让人送信来就是,先前我身边儿燕王府的人如今也都在松鹤楼,你只管让王府的人联系他们就是了。”知道燕王府现在的处境不怎么好,许氏提醒着。
都说患难见真情,苏楚陌出事的消息刚传出来时李昭烟没少受人冷眼,许氏这话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却让李昭烟悄然红了眼眶。
送走李昭烟,小厨房的点心也送了过来,许氏指尖轻点朱唇,片刻后嫣然一笑,轻抬素手道:“将这些点心装起来,哀家亲自给皇上送过去。”
而另一边,刚出宫的李昭烟就被急匆匆赶过来的苏福叫住,“您那酒楼有人闹事儿,奴才来时那边儿已经打起来了,这事情眼看着压不下去,您又迟迟未归,奴才只好在这儿候着。”
“闹事?”
这可就奇了怪了,大家都知道这酒楼是她开的,即便不看在燕王府的面子上多来几次,也没出过故意闹事的情况,这是终于坐不住了么?
接连几日没好好歇息,李昭烟强打起精神拍了拍脸,“我过去看看吧,知道闹事的是谁的人么?”
“正在让人去查,只是看着不像小混混,也不是脸熟的人,多半是外地来的。”苏福来之前已经让人去查,自然不是一无所知,李昭烟问什么他也能答上来两句。
“要是外地人的话可就有意思了,不知道是谁这么肯费心思,不过是间酒楼,也值得这么闹。”李昭烟讥笑着说,心里确确实实没把这当回事儿。
“你们老板怎么还不出来?怎么,一出事就要当缩头乌龟了么?”
刚到门口,叫嚷声就透过叫嚷的人群传进了李昭烟耳朵里,漫天飘着的雪也熄不灭百姓们看热闹的心,里三层外三层将酒楼围的那叫一个密不透风。
李昭烟试了试,实在是挤不进去,只好站在人群之外费劲儿地说:“大家伙儿给让个路,让我进去看看里面出什么事了。”
最外面儿的人一回头就看见了李昭烟,顿时慌了神,他几时离燕王妃这么近过,一下子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讷讷地让开了路。
一传十十传百,肉眼可见的,李昭面前迅速被让出一条路来,两边儿的百姓齐刷刷看着她,眼睛不会眨了似的,直勾勾看着她。
虽说这想让百姓让路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李昭烟也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注目礼,脸上的笑都有些僵了。
“王妃,里面的人说你家酒楼的菜有问题,他兄弟吃完之后就开始咳血了,怎么也止不住。”
正走着,人群里兴许是有人想到李昭烟刚到,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说。
紧接着又有接二连三的声音传来,都是在跟李昭烟说明情况,实在是很周到了。
“闭嘴,都吵什么?那什么王妃的来了是吧,正好来看看我弟弟吃了你家的菜之后变成什么样子了。”里面闹事的人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一出来就看见了李昭烟,嚣张地叫嚷道。
“燕王妃,你家的菜把人吃出问题了,怎么也要给个交代吧?还是说你准备仗势欺人,将这事情压下去?”
眼看着李昭烟要走到闹事的人跟前,人群外面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男人跳着脚嚷嚷道,“燕王府自然是权势滔天,你就在这儿把事情处理了,别说什么先带人去看大夫的话,谁知道离开之后是解决问题还是解决人。”
这话倒是一下子说到了一些人的心坎里,一时间有了些稀稀落落的附和声。
李昭烟不仅没恼,还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答应了下来,“你这么担心的话亲眼看着好了,我今儿要是想将人带走,你们大可直接说我心虚。”
反观闹事的人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他们原本打算是闹上一阵子,等李昭烟来了之后肯定会为了息事宁人让提出先给人看病,到时候咳血的人就装死,由另一个人出面说李昭烟为了酒楼的生意杀人灭口。
没想到忽然有人闹了这么一通,倒是将他们原本的计划给破坏了。
李昭烟如此坦荡,看热闹的百姓先入为主,已经觉得这酒楼没什么问题,否则为什么她来了之后非但不急于解释,反倒大大方方应下了围观群众的质疑。
“听你一直嚷嚷着要见我,现在我来了,先去看看你弟弟吧。”李昭烟看着丝毫没因为这人是来闹事的而对他有什么不满,甚至语气还有些温和。
这在百姓们心中温和的样子,落到闹事的人眼里只让他更不安了,这人该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才对,怎么还是这反应,难不成已经有了对策?
做任何事都忌心慌,这人本也不是擅长胡搅蛮缠的人,只是因为他们是外地来的,才被人一眼看中,给了大笔银子来这儿闹事,如今一见他们还搅和的主人家半点不慌,自己先害怕起来。
“看,看就看,你进来就是了,反正我弟弟是吃了你这儿的东西之后就开始咳血,他先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症状,一定是你们这儿的饭菜有问题!”抬高了声音给自己壮胆,男人干巴巴地说。
李昭烟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已经开始害怕了,倒不像是什么做惯了坏事的人,于是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由着他去说,自己则在病人身边儿停下。
守在旁边的是酒楼的掌柜和俩个身板儿硬朗的小厮,一见李昭烟,都躬身向她行礼。
一番检查过后,李昭烟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忍俊不禁地同闹事的人说:“你们是和收买你们的人谈崩了?这吃的药和人家给的不一样吧?”
“你怎么——你胡说什么?什么收买,什么药?”男人第一反应就是顺着李昭烟的话往下说,只是没几个字就意识到了问题,慌里慌张地反驳。
“行了,别装了。”李昭烟连日以来的烦闷因着这人犯的蠢而散了些,语重心长地说:“幸好你换了药,你说的这话是收买你的人教你的吧?你要是真吧他给的药给你弟弟吃了,现在你弟弟只怕已经没命了。”
男人闻言还是不肯承认,一脸莫名地看着李昭烟,“你在说什么胡话,即便不想承认你这里的饭菜有问题,也不必胡搅蛮缠吧?”
见对方还是不松口,李昭烟让人关了门,低声道:“想必你也不是什么轻信旁人的人,虽然答应了来我这儿闹事,却不会将来历不明的药给家里人吃,他吃的药是你后来另买的吧?”
“这……你怎么知道的?”李昭烟已经说得八九不离十,再负隅顽抗确实没有必要,男人总算承认了自己是被人收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