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知道我也是大夫?刚才检查过后我心中就有数了,若真有人陷害我,决计不可能用这种药,既不致命,除了吐血也没有别的症状,实在经不起检查的。”李昭烟指望着从他口中问出指使他的人,交流起来很有耐心,半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聊着聊着,男人不自觉就将李昭烟想知道的都告诉了她,自己还浑然不觉,感概道:“要是早知道您也是大夫,今儿我就不来了,平白折腾这一趟,连在京城立足都要受人指点了。”
“你们来京城是?”听男人这话有点儿意思,李昭烟顺着话茬儿问道。
“嗐,别说了。”男人头疼地摆了摆手,“来做生意的,老家那边儿生意被人抢了,眼看着赚不到什么钱,就想来京城看看。”
李昭烟看着男人的憨厚样儿,觉得这话里多少有些水分,只是也没拆穿,善意提醒道:“京城生意可不好做,哪家不是多年的老字号,恐怕想在其中占一席之地也不简单吧?”
男人神色微僵,随即又恢复正常,满不在意地说:“也就是先来看看,不过你说的也有理,我还是载考虑考虑好了。”
“那今儿我做东,你跟你弟弟在这儿吃顿饭怎么样?”还有事情要打听,李昭烟十分自然地就安排上了。
没意识到事情怎么忽然发展成这样,男人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李昭烟轻呼一声,满怀歉意地道:“哎呦,瞧我这脑子,你弟弟这还咳着血呢,我先给他扎两针。”
说着李昭烟就要从袖子里取针包,男人脸色一变,慌忙将李昭烟拦住,“不必了,给他吃的药少,这会子也该没事了,就不劳您动手。”
慌乱之下连敬称都出来了,李昭烟眼底笑意更甚,面上却关切道:“真的不用吗?失血过多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回来的,何况现在又到了冬天,若留下了体寒的毛病就不好了。”
然而他们说话见地上那人居然神奇的痊愈了,有气无力地拽着自家兄长的衣角道:“我就说让你不要答应他们,瞧这是什么事儿……”
这虚弱的声音装的倒是很像,李昭烟不得已背过身掐了自己一把才抑制住笑意,“不说了不说了,我先去把外面的人打发了,掌柜的,你赶紧让后厨准备几道招牌菜,好好招待俩位客人。”
见李昭烟转身去开门,闹事的俩人对视一眼,却不像是事情败露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开心。
即便是门关了这么好一会儿,外头看热闹的人还是很多,没比刚才关门的时候少,见门开了,顿时哄闹起来。
“王妃,刚才那人怎么样了?您把他治好了吧?”
“怎么不见那俩个人?让他们也出来呗,刚才闹成那样,现在连面也不露,该不会真的被您悄悄送走了?”
众口纷纭,李昭烟一一听着,灯他们说累了才开口道:“不过是俩个朋友跟我开玩笑,方才是在里头叙旧,我这就叫他们出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不可能,王妃,您别拿我们取乐了,哪有朋友这么闹的,他们这是要您这酒楼开不下去呢,是不是他们威胁您了?我们这么多人在外面呢,您别怕。”
不等李昭烟转身将刚才闹事的俩个人叫出来,比较靠前的一个乞丐忽然举高了手,朝李昭烟喊道。
随着这一声,挤在人群里的更多乞丐也纷纷响应,一时间动静比刚才百姓们起哄的时候还要热闹。
李昭烟见此情形哭笑不得,却也难掩感动,朝着他们说:“放心吧,真就是俩个故人,你们看,这不是出来了吗?”
果然看见了刚才那俩个人,跟在后面的那个身上还有他刚才咳出来的血,确实不像是在做戏,百姓们替李昭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兴致缺缺,好不容易有个热闹看,到头来却是人家在开玩笑。
一番折腾下来,李昭烟回府时天色已经暗了,苏管家迎面过来,“那俩个人已经盯着了,是外地来的不错,他们说的地方也没作假,只是去的人说有人见他们前两天跟京城口音的人说话,已经画了画像,正要排查。”
“这么快?”李昭烟顿时惊住,即便事情刚一出就让人去查,这结果也未免来的太快了些吧?
苏管家不紧不慢,吊足了李昭烟的胃口之后说道:“这俩人一到京城就开始在酒楼外面转悠,老奴一早就让人去查他们了,只是去的人赶巧刚回来。”
“原来如此,还是管家你看的长远,这些日子事情有些多,好些事情我都顾不上,多亏了你和苏福帮忙了。”苏管家做事向来周到,李昭烟听过也就没再往心里放,有苏管家盯着,料他们也生不出什么事儿来就是了。
“您这话说的,这些事情本就是老奴该做的,让您如此操劳本就已经是老奴的失误,可惜苏福还少些历练,要不然您还能再轻松些。”苏管家如今看着李昭烟,总觉得燕王府亏待了她,福没享多少,却要跟着收拾烂摊子。
苏楚陌没死的事情瞒得太好,到现在他的行踪还没什么进展,一个俩个却已经开始心疼李昭烟。
明知道苏管家这话里的无心提到苏楚陌,李昭烟的神情还是有细微的变化,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催催,毕竟苏楚陌消失的范围也就那么大,就是挖地三尺,这么长时间也该挖完了。
又说了几句府里最近的事,李昭烟先一步回烟云院,苏管家则是联系起了京城余下的暗卫。
本就抽了一部分去找苏楚陌的尸身,云霄离开时又带了些人暗中保护他,现在京城的入手已经逐渐开始不够用了。
长孙府,得知皇帝正下令细查乾清宫的人,长孙大人颤颤巍巍摔了一道青釉茶具,怒道:“怎么他就对燕王府那个妇人那般深信,果真是个小儿,不争气,不争气啊!”
管家远远儿在门口站着,一脸欲言又止。
过了会儿,得了消息的长孙夫人带着孙妈妈过来,示意管家先下去。
在府上长孙夫人还是很有话语权的,仅次于长孙大人罢了,于是管家并未多做停留,转而去了厨房,想着晚膳让人备些下火的。
“老爷这又是在气什么,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平白便宜别人。”长孙夫人拿着从门口丫头手里接过的扫帚,将地上的瓷片扫到一边,“您瞧,这杯子完完整整的时候倒是好看,碎了还不只是个碍事的玩意儿。”
“大胆!”
长孙大人立时变了脸色,抬头见外面没什么人之后才放松了些,“这话也敢随便说,让人听去可就没命了。”
“老爷怕什么,这府上的人都是老爷您与妾身精挑细选,可没什么不长眼敢到处乱说的奴才。”长孙夫人慢条斯理将扫帚一扔,双目定定地看着长孙大人。
南边儿送东西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自从知道孙妈妈的本事之后,长孙大人一直是让孙妈妈帮着处理,长孙夫人自然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会接触那种东西的,谁会没有野心呢?
被长孙夫人一激,长孙大人那克制着的野心顿时野草一般茂盛起来,严重一片血红。
只是到底多年为人臣子,又亲自看着皇帝登基,即便他不按着自己的意思,想要让长孙大人彻底下定决心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多久,长孙大人的神情又一如既往,不见了刚才的骇人景象,“以后这些话不要再说了,皇上年幼,有些事情不清楚是很正常的,我为人臣,自当尽心辅佐才是,而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知道这事情不可一蹴而就,长孙夫人低眉顺眼地应声,认错道:“是妾身不该,只是看着老爷深受其扰,一时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妾身知错了。”
“嗯,知道错了就好,我不气了,你陪我看看书,用膳的时候快到了,不必再折腾一趟。”长孙大人面色平淡地压下心底的叫-嚣,同长孙夫人说着。
陆陆续续燃起灯火,京城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半点没有被寒冷阻挠出门的脚步。
“又来了,今儿吃个什么呀?”
小摊位上坐了俩位这几天常来的客人,老板笑吟吟上前招呼,顺道将手上的汤汁抹到身前的围裙上。
客人在墙上木板作成的菜单上一扫,吸了吸鼻涕,哈着冷气说:“两碗虾肉馄饨,再来两烧饼。”
“得嘞,您二位稍等,马上就来。”
都是出门前在家里包好的馄饨,老板数了不多不少三十个,一碗十五个,他家馄饨一直馅料更足一些,何况数量还多,只要不是特别远的客人,一般夜里都爱在这儿吃两口热乎的。
馄饨已经入了锅,看见两位客人逗趣儿的样子老板又挡着老板娘偷偷往锅里头扔了几只馄饨。
老板娘手上动作灵敏地翻着烧饼,果然就没看见老板的小动作。
“您的烧饼来喽。”招呼了一声,老板娘将竹编的小筐放到桌上,忙忙碌碌又去照看别的客人。
这俩位客人正是白天到李昭烟酒楼闹事的兄弟两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