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良久,无非也就是二次赈灾刻不容缓,朝中又没有第二个合适的人,眼看着他们到天黑也吵不出个结果,李昭烟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靠拢过来,神态各异地看着李昭烟。
“大家说了这么久,我也听出来一些,前几年虽然也不是有些灾祸,可国库是充盈的,面临的问题无非是不知道该让谁去赈灾,是吧?”
从李昭烟这话里听出些苗头,皇帝张口就要阻拦,被长孙大人抢先一步,“燕王妃说的不错,如今朝中众人各司其职,适逢灾时,朝中要运作的地方自然更多,谁走了都是空缺,确实一时难有人选。”
“那不如这样,我去。”
左右烦了京城这些人这段时间的各种小动作,李昭烟听他们争时就已经动了心思,正好也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好方便给云霄那边送信。
毕竟古今有异,虽说李昭烟自信叮嘱给云霄的注意事项已经足够详细,凡是却总是不可能万无一失,这次的意外可不就是一次机会。
已然断定这次地震的地方一定比蜀地离京城要近,李昭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
燕王府如今也需要这样一个机会,总该让人看看,燕王府不是离了苏楚陌就要任人拿捏,否则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燕王妃确实是最了解地震的人,若是让她去或许真能有意外之喜,只是毕竟燕王妃是女子,恐怕多有不便……”
“话却不是这样说,有志之士何必囿于成见,燕王妃既然有这份心,自然该成全才是。”
一众人无论心里怎么想,却一张口都是赞同的话,他们认定了李昭烟是在逞强,想借着这事情在皇帝面前搏求好感,便顺水推舟,等着让李昭烟难堪。
皇帝还要再劝,对上李昭烟的目光时却说不出什么来了,那其中没有半分玩笑之意,只满是坚决。
难道李昭烟执意要做什么,皇帝总也不好不答应,只得应允下来,“也罢,若燕王妃一定要去,那便让——羊左闻,是有这么个人吧?
朕记得皇爷爷曾提过此人,是当时敢于直接在殿试时拒绝入朝为官的人,皇爷爷称其有大才,只是过于感情用事,难堪大用,若他还在京城,此番就让他与燕王妃一同前往。”
没想到皇帝会记得这样一个小人物,郑勤一时没控制住面上神情,唯恐被人看出端倪,只好连忙将头低下。
然而郑勤有意躲开,皇帝却没这么轻易饶过他,转口便点了他的名字,“似乎羊左闻与郑大人是一位老师,那便辛苦郑大人去与羊左闻说明这次的事情吧。”
轻描淡写将人选敲定,今日的事情便算是完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皇帝有些疲惫地说:“那今日便先如此,去调查情况的人已经出发了,这两日开始着人准备赈灾事宜,知道震中之后即刻出发。”
皇帝少有如此果断的时候,众人面面相觑,无一说出反对的话,乖顺地退了出去。
倒是李昭烟落后两步,等人走完了之后同皇帝道:“我这一离京,不知多少人要欺压燕王府了,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我想让两个孩子到太后娘娘的松鹤楼小住,这宫中怎么说也是安稳地儿,我也走的放心些。”
本是想借机问问李昭烟为什么要去赈灾,她这一开口,皇帝的注意力便也被转移到云懿和无玦身上,对于这俩个小姑姑,他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立马就不假思索地答应。
“这有什么,你收拾好之后只管将她们送来就是,太后一人在松鹤楼本也无趣,两位郡主来了,松鹤楼也就热闹了。”
从皇帝言语中听出他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被拦着不让进宫的事,想来他知道了也没法儿跟俞铖当面对质,李昭烟便将事情瞒了下来。
只是不提前说了也不妥,到时候再进不来可就不好了,是以,李昭烟琢磨之后说:“皇上今儿格外好说话,那我再讨一个恩典如何?”
“燕王妃这话就见外了,且不论燕王府于我之恩,王妃此次赈灾是为百姓,有什么要求只管说。”皇帝心底里还是认为女人比不得男人,已经预料到李昭烟要收多少委屈,此时完全就是有求必应的状态了。
见皇帝对燕王府的心思没变,李昭烟心中的疑虑彻底没了,也没避着皇帝身边儿的人,直接就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无玦认生,若太后娘娘舍得,我想让碧云姑娘去燕王府小住两日,待到我要出发时便由她直接带着云懿和无玦进宫。
毕竟也不好让燕王府的婆子跟着都进宫来,有了熟悉的人陪着,她们俩个也不至于在不见我时跟太后娘娘吵闹。”
还当是什么事,李昭烟一开口,皇帝忍不住面上带了笑意,却还是等着李昭烟说完,随后才说:“这事情便是你不说,我也是要帮着考虑的,只是到底你想的周全一些,稍后我便去一趟太后那儿,将事情跟她说了,你要一起去么?”
“我就不去了,临行之际还是多陪陪俩个孩子,云懿如今已经懂事了,跟她多说说,她就知道在太后娘娘那儿时要照顾妹妹。”李昭烟轻笑着推拒,趁天黑之前回了燕王府。
绛春轩却已经安静了下来,只余几盏暖色灯笼在院子里挂着,屋中隐隐传出婆子将故事的声音,竟已经在哄着她们睡觉了。
原先云懿与无玦各有各的屋子,天凉之后云懿却闹着要跟无玦住在一处,说是要有无玦陪着才能睡好。
左不过是些小事,俩个孩子关系好,李昭烟自然也是喜闻乐见的,就让婆子随了她的意,将无玦的小床搬进了云懿屋里。
院子门口多出一个人当然瞒不住院里做事的,便是天黑了,院子里守夜的人也还在廊下坐着,乍一见来了人,还以为是什么做坏事的,站起来才认出是李昭烟,忙上前行礼。
“起来吧,她们俩个都睡下了?”来时匆忙,看见灯火才想起时辰,李昭烟担心吵着俩个孩子,问话的声音也比往常小些。
“没呢,只是外面儿凉,便坐在了屋里,嬷嬷正跟两位郡主讲故事呢,您进去坐坐吧。”丫头说着便走在前面要去开门。
李昭烟便跟着进去,果然她们还没睡,只解了在外面时穿着的披风,坐在炭盆边儿乐呵呵地听嬷嬷说嫦娥奔月。
“刘嬷嬷,那嫦娥仙子到了月亮上,她的家人可怎么办呢?”
小孩子忘性大,这故事单说李昭烟也跟她讲了三四遍了,这会子听嬷嬷说时又像是没听过一般,仰着头满是娇憨地问。
嬷嬷正要回话就听见门响,抬眼便见了李昭烟,哪里还顾得上嫦娥,“王妃来了,快进来暖暖身子,外面儿只怕冷的厉害。”
因着云懿方才问嬷嬷的那一句话,李昭烟在屋里待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自己不日便要离京的话,只没事儿人一般陪着她们说笑。
走时嬷嬷掩门跟了上来,小声跟李昭烟说:“今儿白日里的事将俩位郡主吓着了,今夜怕要睡不着,您回去无事的话不妨在这儿陪俩位郡主一起歇下?”
倒是李昭烟忘了这茬,他们大人一时都慌了,何况是小孩子,于是又转身进了屋里。
次日一早,惦记着羊左闻的事情,李昭烟刚起身就让人将苏管家叫去烟云院,自己洗漱过后也往回赶。
“王妃,您要去赈灾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提前跟老奴知会一声,这羊左闻是什么人我们都不清楚,若是遇上什么事……”
苏管家一夜未眠,听见李昭烟要见自己的消息之后就一刻未停地赶过来,甚至因为这事有些失态,对李昭烟说话时少了些恭敬。
知道苏管家是担心自己,李昭烟并不责怪他,只是好脾气地说:“这事情我也是一时兴起,至于羊左闻,只要他胆子没有大到敢不将灾区百姓的性命当回事儿,别的都没什么好担心的。”
李昭烟这话是在理不假,可管家如何能轻易放心,权衡再三之后提议道:“王府有一批暗卫正在训练,算算时间原本还要半年才能用,只是这次事态紧急,不如先让他们跟着您,缓和下来之后再让他们回去就是。”
便是先前捉襟见肘,苏管家也没打过那些人的主意,可眼下李昭烟要去的是灾区,还要防着图谋不轨的对头,实在由不得半点大意。
暗卫的事情李昭烟是知道的,苏管家既然能说出来,也就说明那些人现在是可以用的,只是比不过阿七他们罢了。
想到现在的情况,李昭烟只好点头,“你让人去安排,我这儿有王爷留下的令牌,要用的话随时来拿。”
苏管家颔首,却没有向李昭烟讨要令牌的打算,他看着如今已经不怎么管事,早年却时常跟着苏楚陌,见过负责训练暗卫的人多次,一封书信便够了。
“对了。”说到这一批暗卫,少不得要提到一个人,苏管家迟疑瞬息,问道:“之前您让阿七送了个小孩儿过去,不知您是否还记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