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王妃的吩咐,夫人念着王妃的好就是了,奴婢可不敢居功。”翠月调皮地笑了笑,顺手将门推开,“进来吧,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
韩氏也没在意,原在她心里她跟李昭烟说不上亲近,多半李昭烟并没想起来她是谁,只是既然李昭烟愿意给面子,她接着就是了,这院子应当也不会太好——
“姑娘,你别是走错了,这院子给我们住?”韩氏心中的碎碎念还没完,一抬眼就看见布置精细的院子,顿时一惊。
翠月却是仍旧保持着浅淡的笑意,肯定地道:“主子吩咐的就是这儿,奴婢怎会带错路,请进吧。”
“这……这怎么好的呀,姑娘,我们先在这儿等等,你去问问王妃,看能不能换间院子,我们想住偏些,也免得惊扰了王爷王妃。”这样的地方韩氏自己住着心里不安稳,虽然心中有些不舍,还是咬牙问翠月。
这事情翠月自然做不了主,忖度片刻后道:“那几位到屋里坐着,屋子里已经燃了炭火,想来是更暖和一些的。”
韩氏赶忙应了,被翠月看着进了屋,一转身就颤声问姜父说:“当家的,我上次见着这样的院子还是去李府的时候了,即便是那里,和这儿一比也逊色许多,我怎么心里就这么不踏实呢?”
“不是你非说京城有亲戚,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燕王一家,早知道的话我才不会让你来,指不定背后要怎么被人说咱家厚脸皮了。”姜父从一开始就是沉闷的形象,心里却憋着话,这时候没了外人,自然不吐不快。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就说咱们该怎么办吧。”韩氏一看姜父这即便是抱怨的话也说的毫无气势的样子,平白对他生出不满,愤愤瞪了他一眼。
一说起这事姜父便迟疑了,半响只道:“家里事情都是你做主,我怎么知道,既然是你做主要来,住不住也该听你的才是。”
“你!”韩氏被气得不轻,可转念一想,她当时嫁给姜父未必不是看中了他这样的性子好拿捏,难听的话便说不出来了,只憋着自己难受。
“算了,等翠月姑娘回来再说吧,看王妃给不给咱们换地方,换了就安心住着。”现在说这些都是虚的,他们要寄人篱下,自然不能百般挑剔。
烟云院里,李昭烟照旧在窗前坐着,面前是烧红的炭盆子,正拿着一副绣样在打量,看样子又是让婆子新备下的。
听见推门声,李昭烟头也不抬地问道:“安顿好了?”
“没呢,韩夫人问有没有更偏些的院子,说怕惊扰了您和王爷,奴婢瞧着是看院子精致了些,住着不舒心。”翠月如实说了,问李昭烟的意思。
李昭烟倒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一时也愣了愣,少顷之后低眉轻笑,“你且去回了韩氏,就说让他们安心住着,我与王爷平日都各自有事,轻易不会被惊扰,再说那地方本就是给客人留的,叫他们不必多想。”
“是,可若是奴婢照说了,韩夫人仍是不依的话……”翠月有些拿不准主意,那韩夫人看着实在是不想住,倒叫人觉得是委屈了他们。
听了翠月这话,李昭烟抬眼看了她一眼,略微有些诧异地道:“你还有愁这些的时候?往日里瞧着你可是伶牙俐齿的,我只将任务交给你,能不能办成可就是你的事情了,劝不好韩氏的话,我就将你留到他们院子里伺候。”
虽说明知道李昭烟这是吓唬自己的玩笑话,翠月还是冷不防紧张了一下,保证道:“主子您尽管放心,韩夫人看着也好说话,奴婢好好说说,这事情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少耍贫嘴,赶紧去。”李昭烟笑着骂了一句,又提醒道:“挑几个下人过去,另从咱们院子里挑一个机灵的去伺候姜月隐那丫头。”
翠月撇着嘴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出去,一道院子就来了精神,扬声将烟云院的下人聚在了一处。
“这翠月姑娘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王妃不愿意?”大堂里,韩氏急得坐不住,在还算宽敞的空间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姜月隐实在眼晕,忍不住起身将韩氏手臂搀住,宽慰道:“娘,您这会子着急管什么用,咱们等着翠月姐姐来就是了,不定人家正在来的路上,仔细再叫你念叨的打了喷嚏。”
韩氏被姜月隐这么一说,心里没多出什么安定,只是碍着手臂被搀住,确实没法儿像刚才那样来回走动了。
果真没怎么让韩氏等,不等她再说什么,院子里就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不止是一个人?
心下疑惑着,韩氏带着挽住自己手臂的姜月隐去看,一出门就看见院子里除了翠月还站了五个下人,三个水灵灵的丫头,两个小厮。
“翠月姑娘,这是做什么?”
“哦,是这样,韩夫人,奴婢问过主子了,她说让韩夫人就安心在这儿住下,旁的院子打理起来要费不少工夫,这间院子又本就是给客人备的,只是燕王府不常来留宿的客人,便一直闲着了,另外您说的惊扰两位主子的事情奴婢也同主子说了……”
将李昭烟的意思一一复述,翠月没留给韩氏拒绝的机会,伸手就将离她最近的一个丫头拽到了前面,“这丫头叫怀雅,是主子院子里伺候的,往后便跟着姜姑娘了。”
说罢,翠月又转而面向怀雅,叮嘱道:“王妃既将你指到了姜姑娘身边儿,往后你必得想先前伺候王妃一般伺候着姜姑娘,半点闪失也不许有,可记下了?”
“奴婢记下了。”怀雅温顺地颔首,这些都是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说过的,之所以在韩氏他们面前再强调一遍只是为了叫他们觉得有面子,她虽只是个下人,在这些事情上未必看不明白。
“记下了便好。”翠月复又回转,同姜月隐道:“这旁的下人都是照看院里杂物,怀雅却是您贴身的丫头,王妃说了,您既住到了燕王府,旁人家小姐有的,您也少不了,有什么事情只管叫怀雅去找她就是了。”
姜月隐尚且不知李昭烟为何对自己另眼相看,却也通晓礼数,先欠身同翠月施了半礼,“多谢王妃,劳翠月姑娘回去先代我同王妃道谢,晚些时候打理好了我再亲自去谢过王妃。”
“王妃便知道姑娘要这样讲的,叫奴婢告诉姑娘,咱们府上没有晨昏定省请主母安的规矩,丫头的事情也不是为了姑娘的谢,便不必走这一趟了。”翠月半点不出差错,轻描淡写将姜月隐拦了回去。
心知翠月是不敢胡乱传话的,姜月隐又道过了谢之后退后去两步,将话语权交换给韩氏。
这会子翠月和姜月隐的话早就将韩氏绕了进去,反倒叫她忘了想说什么,一时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还是姜父在后头咳了一声,似是无意,却提醒了韩氏,“翠月姑娘,您可是将我们的意思完完全全同王妃说了,这院子我们住着是不妥的,都是小地方来的人,哪里能享这样的福?”
“韩夫人,您这可就是为难奴婢了,奴婢也只是一个丫头,什么事情都是依着主子的吩咐行事,您总叫我夹在您和主子中间算什么事情?主子当您是一家人,又实在对姜姑娘喜爱,这才有此安排,您且安心住着就是。”翠月一路上想了不少说辞,这会儿对上韩氏便不磕绊了。
韩氏也一时被说的不知道怎么回,话到这份上,再推拒未免显得不知好歹了些。
心念微动,韩氏没再推说,仿着姜月隐先前的姿态道了谢,拒绝的话翠月已经说过一遍,她便没提当面道谢的事,只是记在了心里,想着哪天见到李昭烟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道谢。
夜里,苏楚陌带着满身的寒气回来,没进住院,先到了烟云院。
李昭烟早有预料一般,主卧灯火通明,炭盆子旁的木架上烤着苏楚陌的外裳,火光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下,衣裳上的暗纹也若隐若现。
“王爷回来了,快将身上衣裳换了,穿暖些也暖和的快些。”李昭烟放下手上的书起身来迎,将苏楚陌身上的披风抱进怀里。
苏楚陌应声将衣裳换了,口中不忘道:“那衣裳冰冰凉凉的,你就不要在怀里抱着了,仔细凉气冷了你身上的衣裳。”
“哪里就这么娇气。”李昭烟口中抱怨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歇,将衣裳转手给了翠月,叫她挂去屏风后面。
“对了,今儿我回来时门口有一家人,说是我娘那边的一个表姐,我安排他们住下了,明儿叫他们来给你见见?”正要坐下,忽然想到韩氏的事情,李昭烟问询道。
苏楚陌也被引起些好奇,不免问道:“先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平日里也不见走动么,好端端的怎么说来就来?”
“是没什么来往,我原是不记得这么个人的,只是毕竟已经上了门,说是地震将家里的房子弄塌了,一家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有一个小姑娘,看着……”李昭烟嘀嘀咕咕在苏楚陌耳边说了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