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关你什么事?”严常在哪里想到随便谁也敢怼自己两句,心中愤愤,自己又和御史大夫家的女儿卫贵人互相看不顺眼了起来。
只是这严常在是性格使然,卫贵人却是受着从下那股子家风的影响,在卫大人这么个刻板守礼的父亲的教导下,觉得严常在的言行实在失了规矩,叫她看不顺眼。
偏这事情还真不能说与卫贵人毫无干系,新人入宫,许氏看了几日便将宫中一些琐事分给了卫贵人和姜月隐,卫贵人正是管着后宫规矩的,严常在如此,她便说得。
问出了口方觉不妥,严常在紧抿了唇,却不愿说一句认错的话,只梗着脖子道:“怎么,妹妹并不觉得自己言行有何处不妥,姐姐这是要因着私交以公谋私了么?”
这话无非是在说卫贵人因为与姜月隐交好,就故意在这些事情上为难她,也是严常在敢说,实在让人不知道夸她胆大还是说她无脑了。
众人一个比一个巴不得自己没有存在感,桌上的吃食也没人敢动,只怕一丁点动静都会使得自己成为被注意到的下一个对象。
卫贵人因着规矩才出言提醒,哪想自己竟会成了出气筒,脸色顿时也不怎么好看,只是她毕竟不是严常在,即便是心中不舒坦,也碍着礼法与李昭烟,不至于就这么当众开口。
还是上头的李昭烟听着这话对严常在有些好奇,她一直被各种事务缠身,一时也没顾上仔细问这次新进宫的人都是个什么样子,竟不成想还有个这般直来直往的,倒不知是如何才被留下。
“严常在是么?你且上前来,叫我仔细瞧瞧。”
一句话让严常在瞪视着卫贵人的目光变得闪躲起来,不敢直接去看上面的李昭烟,只诺诺应声,旋即起身朝屏风而去。
虽靠得近了,严常在却是不敢越过了屏风去,苏楚陌积威深重,便是她一个不常出门的人也因着家中父兄有所了解,况且先前俞铖要造反的事情那样大,还不是全靠着苏楚陌和李昭烟才压下的。
“怎的这般惧怕我?”李昭烟听着脚步声便知道严常在是有多为难,一时也忍不住了轻笑了一声,“我又不是吃人的罗刹,不必怕的,再近些。”
许是这笑声听着没什么吓人的,严常在心中稍微安定了些,脚下又一点一点靠近了些,只是仍不敢看李昭烟,几乎要将脖子折断了一般低着头。
“倒是个标志的姑娘,怎么见了我便这样害怕,传出去只怕要叫人觉得我欺负你们了。”李昭烟语气始终是温和的,她今日前来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一味地将人吓住,这样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用了也只是一时的成效罢了。
严常在听见声音,也觉得有些莫名,自己对李昭烟的害怕到底是为什么呢,分明先前也不曾见过面,至多不过是听人说起几次,怎么也不该如此才是。
想着,严常在也就悄悄将头抬起一点,想看看李昭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王妃……”
一抬眼就对上了李昭烟的目光,严常在顿时又慌张起来,将头重新低了下去。
一番试探下来,李昭烟已经大致确定了那些事情和严常在是无关的,她不过是性子直些罢了,还不敢做那些事情。
“罢了,你且回位子上坐着去,叫你上前本是为着亲近些,毕竟你和月隐住一处,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不想竟将你吓着了,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李昭烟没说完的话始终盘旋在严常在心间,让她怎么也不得安宁。
待底下人都缓和了些,李昭烟目光轻飘飘在隔了屏风之后看得不怎么清楚的人群中转了圈,总不好让她将人一个一个都叫上来吧,那要到什么时候去?
抿着唇,指尖一下一下在桌上点着,李昭烟眉心也浅浅皱了起来,若严常在看见的是此时的她,少不得又要害怕了。
“皇上怎么没来?”像是刚发现这一点,李昭烟忽而有些疑惑地问出口,全然让人听不出来这要请谁来都是她吩咐的。
姜月隐这会子一直安安静静,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道:“原说着是姐妹们私下里聚一聚,将皇上请来了,大家少不得又要拘束,便没请。”
听着姜月隐这话,好些平日里不怎么能见着皇帝的人都有些怨怼地盯着她,她也不似李昭烟,面前遮了屏风,对上这些目光多少有些不自在。
李昭烟轻一抚掌,转瞬便有了主意,“如此,怀雅去一趟乾清宫,皇上这会子应当是没什么事情的,你将他请来,便说是我要见他就是了。”
此言一出,姜月隐主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却将底下一群人吓坏了,这李昭烟怎么说起皇帝也是这么一副随随便便的样子,倒看着是比皇帝还要尊贵了。
不过这话也就只是想想,谁都知道这话说出来是要杀头的事情,任凭心中怎么波-涛-汹-涌,面上都不曾显露分毫。
姜月隐与怀雅第一次见着皇帝是在燕王府,从皇帝当时那对燕王夫妻客客气气的态度,两人对皇帝与燕王府之间的关系便有了浅显的认知,是以这会子听了才没觉得有什么。
在众人静默不语地等候中,皇帝果真没多久就到了毓秀宫外,怀雅先一步跑进来传话,又慌忙安排人给皇上收拾位子。
李昭烟敛袖起身,不无坦然地道:“那便让皇上坐这儿吧,旁的地方也不怎么合适,将屏风撤了,我月隐旁边坐着就是。”
这无疑是最好的半法,只是刚才并没有人敢开口,李昭烟坐的是殿中最尊贵的位子,她也是最尊贵的那个人,丝毫没有半点可容人指摘之处才是。
匆匆忙忙收拾的时候皇帝已经到了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面上不由也带了几分笑意,“这都是在说什么,怎么还要避着朕了?”
一听见皇帝的声音,殿中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李昭烟似是玩笑一般说道:“哪里是避着皇上了,不说这些,你先入座,你站在那里,大家伙儿都陪你一道站着了。”
除去李昭烟,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不敢这么跟皇帝说话的,即便是站着,谁学规矩时还不是整日站着了,没道理在皇帝面前还要在这种事情上示弱才对。
只是李昭烟这么一说,皇帝面上笑意便更甚了,以为李昭烟能同他说笑是因为已经不在意先前的事情,大步上前在空出的席位上坐下。
只是这坐下了,才发现了问题,皇帝看着同姜月隐坐在一起的李昭烟,疑惑道:“燕王妃怎的与姜贵人同席?当是还有席位才是。”
“这可不是我愿意,不瞒皇上,您那位子原是我坐着,只是临时起意让人叫了您来,总不好叫您坐了旁边,就只好便宜了我了,与美人同席。”李昭烟这时候还好好跟皇帝说着话,面上眼底皆是笑意。
“那朕倒是还要感谢燕王妃了,若非燕王妃忽然想到了朕,只怕朕今日便没这福气了。”皇帝乐得与李昭烟之间的关系缓和,陪着说了不少场面话。
可李昭烟话音一转,却道:“只是皇上嘴上对燕王府客气得很,我燕王府的人到了宫中可没少受委屈啊,险些命都要没了。”
皇帝一愣,紧接着便意识到李昭烟说的是什么,这事情确实是姜月隐受了苦,他心中的心疼得很么,只是路是个这话怎么听着有些问题?
许氏想着这毕竟和李昭烟的人有关,查出事情时她又正好在宫中,就先让人来找了李昭烟,是以皇帝这时候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闻言有些云里雾里。
然而皇帝不知所云,在场的却有知道真实情况的,底下坐着的人里有几个一听李昭烟这话,顿时脸都白了,开始坐不安稳。
偏这时候开口跟直接承认自己和姜月隐昏倒的事情有关有什么区别,负隅顽抗地想着李昭烟或许只是想诈一诈,若几人又稍微淡定了些,若真有证据的话,依着李昭烟刚进门时那样子,只怕早就将她们都处置了,哪里还能等到皇帝来。
将这群人的一举一动皆看在眼里,李昭心里已经有了大概,于是将许氏让碧云告诉自己的话原模原样告诉了皇帝,末了问道:“皇帝千挑万选着选进宫的就是这些人?”
皇帝听到一半已经生了气,一偏头又看见了姜月隐尚且有些苍白的脸色,便是脂粉都用上了,虚弱还是肉眼可见。
被李昭烟的话问的没了面子,皇帝不怒反笑,用底下这些人从没见过的神情缓缓道:“朕哪里会什么都知道呢,既是品行不端,方才燕王妃话里提及的几个人便送出宫去吧,朕瞧着都是不曾侍寝的,倒有一个冯……冯氏是么?原本瞧着你还是个不错的,不料竟也这般蠢笨,便闭门思过过,就定半年。”
这罚得可以说是很重了,都是各地官员的女儿,入了宫再找好人家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可李昭烟却不管这些,她知道当地官员只要不是清正廉明,便多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怎么也不至于亏待了自己的女儿才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