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昭烟来说,今儿除了是苏渐和陈三姑娘的好日子之外还是个机会,一个让李昭烟说服皇帝的机会。
上次有了完整的计划之后李昭烟就想到了,这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宫中跟皇帝说,如果他要是一冲动,她又不能当着乾清宫那众多宫人和侍卫的面硬将皇帝拦住,在外面就没有这个顾虑了,皇帝就是要赶回宫去也需要时间,路上足够她说服皇帝。
喜宴过半,听苏楚陌让人过来传了话,李昭烟同苏婳示意之后起身,从席间绕了出去,跟其他人连客气的话都没有。
到后院是只有皇帝和他身边的允公公,至于其他跟着的人,李昭烟只知道苏楚陌自然有他的办法处理,却也不知道是怎么打发走的。
“王妃找朕?有什么事情直接入宫就好了,怎么还费这工夫,真是——”
“月隐也怀孕了。”李昭烟甚至都没听皇帝把话说完,见院子里没一个不能相信的人,张口便是一个重磅炸弹,直接将皇帝砸的愣在了原地。
“月儿她……王妃,这事情可不能开玩笑,月隐若是有了孩子,怎么第一个知道的不是太医也不是太后,而是你呢?”皇帝过了好一会子才能正常说话,却还是有些磕磕绊绊,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昭烟,一时间连他是希望李昭烟改口还是希望她再重复一遍都有些想不清楚。
李昭烟看准了皇帝这反应了唯独没有对姜月隐的怀疑,更确定了苏楚陌给提供的思路是有效的,说:“正是卫嫔有孕的那日月隐被诊出了喜脉,只是当时月隐还没来得及说,卫嫔宫里就先来了人,月隐只好将自己的事情按下不提。”
“为什么,有了孩子不是好事吗,月儿瞒着做什么?”皇帝已经对李昭烟的话信了七分,可宫中那些人哪一个不是盼着自己早些怀上皇嗣,好母凭子贵,也顺带着让母家沾沾光,姜月隐为何要瞒着?
“当时卫嫔宫里的人是否说了卫嫔怀孕的日子,月隐的孩子比她的大些,可月隐觉着她与卫嫔身世相差太大,若有心人要借此生事,只怕她和卫嫔都过不了安生日子,便索性趁着你还不知道,求着刘院判将事情暂且瞒了下来,我今日将这事情告诉你也是因为月隐求了我一桩事,瞒着你总归是不妥的,月隐说……”
循序渐进着一点一点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李昭烟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皇帝的神情,只等着他脸色一变马上就开始说些重话将人镇住。
“出宫?!”
果然,即便前面在怎么认真听,一听见姜月隐要离开皇宫,皇帝还是立刻就失态了,惊呼出声,满目诧异地看着李昭烟,“这是不可能的,你说的那些朕都会去了解,月儿有什么想要的,朕都能想办法,唯独出宫,朕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听得出皇帝的坚决,即便心中早已经预料到了,李昭烟还是有些头疼,在心里劝了自己好一会儿之后再度开口,“我知道你这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可月隐是个极通透的人,她要是想在你面前装出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我不相信你能从中看出什么破绽,我也不能,既然她愿意说自己想做什么,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顺着她的意思。”
李昭烟说得语重心长,皇帝也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只是他一想姜月隐要离开他,即便明知道她只是散散心,皇帝也没有半分松口。
见状,李昭烟继续说着,怎么煽情怎么说,皇帝怎么容易心软,她就怎么说。
天边只隐隐有一丝亮光,姜月隐就迫不及待地喊了怀雅过来伺候她穿衣洗漱,口中不忘问道:“昨儿让你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吗,衣裳,银钱,不打眼的首饰……”
听着姜月隐就像是个等着家长带她出去玩耍郊游的孩童,对外出充满期待,皇帝放了一群大臣鸽子,让他们在宣政殿猜测,自己却来到了毓秀宫,也不叫人传话,瞧瞧站在了姜月隐卧房门口。
这时候她的好像确实鲜活了许多,一个瞬间,皇帝眼前满是这些日子姜月隐在他面前时的模样,虽也说笑,却让人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此时他知道了,是少了那一份发自内心的感染。
想明白这一点,皇帝对姜月隐离宫的事情不再那么排斥,昨儿他虽退了一步,可答应李昭烟让姜月隐出宫的同时也要求自己的人跟着姜月隐,李昭烟不假思索便答应了下来,事情就这样定下。
回宫之后皇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李昭烟答应得太过干脆,反倒让他觉得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琢磨了一夜也没琢磨明白,皇帝今晨是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去上的朝,幸而没有大臣看出来,否则私底下只怕又要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听着姜月隐的声音,皇帝原本思路清晰的大脑忽然有些昏沉,是困极了的样子。
“允公公,你去叫众位大人散了,明儿辛苦大家再来一趟,朕到姜贵人这儿歇歇。”说着,皇帝就已经抬脚往里面走。
允公公来不及拦,或者说他本身也没打算拦,只意思这伸了伸手,连皇帝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至于见了大臣们这么说?允公公深谙其中道理,绝不会叫他们往不该想的地方想就是了。
姜月隐正兴致勃勃地跟怀雅说话,忽然就听见了门口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好像害怕皇帝反悔似的,紧了紧手中刚叫怀雅拿过来的小包袱。
“放心吧,朕说话算数的。”姜月隐的动作让皇帝心里有些不好受,又不愿对她冷脸,只说了句宽慰的话便往榻上去,“昨儿夜里没歇好,朕在你这儿睡一觉,你等朕醒来之后再走吧,朕去送你。”
要出宫不假,对皇帝的在意却也不假,姜月隐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跟皇帝点了点头,便又转过身去清点自己要带的东西。
屋子里一时没了说话声,皇帝自己除了外裳与头上的冠子,拉过怀雅刚叠起的被子盖在身上,一系列动作还蛮接地气儿,完全不像是百姓们对皇帝的猜想。
从铜镜中隐隐约约看见了皇帝的动作,姜月隐系包袱的手顿了顿,险些失手打了个死结。
静默着坐了一会儿,屋子里渐渐响起平稳的呼吸,姜月隐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抬眼看怀雅时怀雅才发现她眼角红红的。
“小主——”
“嘘,皇上睡着呢,别吵醒了他。”怀雅刚一开口,姜月隐立即制止了她开口说话,小心翼翼地起身带着怀雅去了外面。
燕王府小花园正是百花争艳的时候,李昭烟揉着惺忪睡眼被云懿带过来,手还遮着脸正打着哈欠,“一大早来做什么,娘亲昨儿可累坏了,今天要多睡一个时辰才可以。”
迷迷糊糊说着话,李昭烟脚下却还是顺着云懿指引的方向往前。
云懿也听出李昭烟不是在生气,是以并不害怕,只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花园里又有会说话的花儿了,云儿刚发现的,马上就来找娘亲了,娘亲不喜欢吗?”
李昭烟自然不会说不喜欢,这样的话云懿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会跟她说了,况且经过苏楚陌和李昭烟的留意,凡是云懿说的会说话的花儿,无论品相还是生命力,都是同等的花草里最好的,她也有些好奇这次的是什么。
“当然喜欢了,云懿想给娘亲看的东西娘亲哪一个不喜欢,那咱们再走快些,不然太阳再暖和一些的话花儿只怕就要睡了。”李昭烟颇为认真地说。
云懿从小被他们捧在手心里养大,可分不清身边亲近的人是玩笑还是在说真话,还以为她新认识的朋友真的要睡觉,脚下果然又快了些。
翠月和其他几个丫头都吃吃地笑着,又要小心不让云懿发现,实在是很辛苦了。
到了地方,云懿脚步一停,李昭烟就知道她要说的是哪一株花,太惊艳了,艳而不俗,妖而不媚,在满园子的各色花卉中独领风-骚。
“府里几时进了这样的话中,去将花匠叫来问问。”李昭烟闲时也会过问这些事情,印象里分明都是些常见的花草,若真有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丫头领了吩咐自取办事,李昭烟就跟着云懿在那株花面前蹲下,听云懿嘀嘀咕咕跟花说话。
那花动都没动一下,只是看着云懿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李昭烟又实在问不出来花都跟云懿说了什么,只好支着下颌听云懿‘自言自语’。
花匠一听是李昭烟找,来的快得很,只是来了之后却也说不清楚这话是怎么一回事,支支吾吾了几句,李昭烟见他实在不知道,只好叫人回去。
“这倒是奇了怪了,我整日都在园子里,若真有这样的花,怎么会……”
花匠的嘀咕声渐渐听不清了,李昭烟心中的疑惑随之加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