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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您就别盯着院外看了,王爷这才走了多久,远不到回来的时候呢,不是走时说好了么,每隔三日便让人送信回来,前几次的信您都妥帖收着,怎么这几日便又担心起来?”翠月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颠三倒四地开解李昭烟。
李昭烟却只是双手支着下颌,目光落着的位置半点也没变,连翠月的话也不想回了。
她当时说得干脆,实际上哪里甘愿让苏楚陌一个人到殷城去,便是快马加鞭,路上也要大半个月,如今只怕还没到地方。
“不好了不好了——”
外面一个丫头火急火燎跑进来,气儿都没喘匀就先开了口,“王妃,有人说我家主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真闹着要处置了我家主子呢!”
李昭烟这才看清来人竟是怀雅,许是一路上太过着急,怀雅衣裳和头发全是乱的,“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李昭烟面前。
“求您帮帮我家主子,如今主子正被太后娘娘护在松鹤楼,皇上自然也信主子,只是众口铄金,他到底不能不顾大家的意愿,只说先叫太医,想拖延一些时间来将事情查清楚,太后担心事情有变,让奴婢来找王妃。”好不容易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怀雅泪眼婆娑地看着李昭烟。
李昭烟被这事情一搅和,脑子缓缓清明了些,不再满脑子都是苏楚陌,艰难地想着姜月的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说有人指认月隐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是谁指认的?”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关键的问题,李昭烟抬眼看向怀雅。
听怀雅先前的话,这个站出来的人似乎还不是宫里的人,否则可不至于让皇帝头疼,宫里的事情哪里有皇帝和许氏都压不住的,需要让怀雅一个小丫头来找她。
果然,只听怀雅道:“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这事情是卫大人捅出来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卫大人半点都没为皇上的颜面考虑,直接质疑了主子肚子里孩子的身份,知道主子怀孕的人又少,一时间连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有,跟王爷交好的大人们倒是反应快,很快就提出异议,只是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卫大人又是朝中重臣,皇上若不将他的话重视这些,只怕要凉了老臣们的心,可主子人又不在宫中,只能等着。”
说着,怀雅明显有些喘不上气了,歇了歇才继续道:“原本都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只好让太医诊脉了,说了主子的月份便可以了,谁知道卫大人又找出个什么所谓的认证,说主子找她买了偏方,可以改变人的脉象,哪里有这样的东西,那人分明是在胡说八道,偏她拿药试了试,还真有效果,便有人信了,开始让皇帝处置了主子和她读肚子里的孩子,没办法,皇上只好暗地里让人将主子送到松鹤楼,有太后护着,他们总不至于太过分。”
“还有这样的药?”李昭烟一听便觉得这是在瞎扯,并非是说脉象当真无法改变了,只是哪里能想怀雅说的,想让人看着是什么脉象就是什么脉象,要真有这样的药,那还不乱了套了。
怀雅打心底里是不信的,可当时她就在旁边看着,那人周围连个遮挡都没有,怎么也不像是能作假的样子啊。
李昭烟看怀雅这样子就知道了个大概,一时间也有些为难了,起身道:“我随你去看看,这世上绝不可能有你说的这种药,我师傅如今也在京城,不用担心,若是我也看不出来的话让他来就是。”
白远易是与先皇有些不愉快,可当今圣上却因为李昭烟的缘故,对白远易很是推崇,今日这事又牵连到姜月隐,让白远易进宫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怀雅一听白远易的名字,心中忽然就安定了些,倒不是说她对李昭烟不信任,只是白远易毕竟是天下皆知的神医,而李昭烟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后宅妇人。
匆忙跟苏福交代了几句,李昭烟带着怀雅和翠月往宫中赶去。
到时松鹤楼外已经聚了些人,虽碍着许氏的身份没人敢硬闯,一个两个言语间却是在逼迫着许氏将姜月隐交出来。
“太后娘娘,臣妾知道您宠着姜氏,可眼下她意图混肴皇室血脉,罪不容赦,您此时再要包庇她,那可就是将皇上的颜面视若无物了。”卫嫔在后宫一众妃嫔中站在最中间,同门里的许氏说着。
其他人不敢多言,又想凑热闹,站在卫嫔身后倒像是来给她撑场子的。
许氏就让人搬了椅子在门内坐着,甚至门也没关严实,外头的人透过门缝都能看见她,同样也看见了在许氏身侧坐着的,正捧着茶水的姜月隐。
她们一群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姜月隐却在太后身边儿被人伺候,众妃嫔哪里肯受这委屈,原本不打断开口的人也斟酌着说了两句。
“呦,诸位这是到太后娘娘门口说相声来了?一唱一和的,倒是热闹。”
“燕王妃?”
听见声音,卫嫔下意识觉得没什么好事,果然一回头就看见了李昭烟,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谁不知道姜月隐是李昭烟娘家人,她这时候进宫为的是什么也就不用猜了。
李昭烟目光轻飘飘自卫嫔身上略过,语气说不上有多不满,道:“卫嫔这是怀有龙嗣之后糊涂了,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嫔位见了我就可以如此失礼?”
既然来时为了护着姜月隐,气势总不好落了下乘,再说,这本就是必要的礼数,先前不计较只是她不在意这些,却也不是她们习以为常的理由。
这话一出,明着是说卫嫔,实际上将在场的人都敲打了一下,让她们开口前记着掂量自己的身份。
卫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自打晋升了位分,她便是这一批秀女里地位最高的人了,再加上肚子里的孩子与娘家的势力,她已经将皇后之位视为自己所有,在她看来,姜月隐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是合该她来处置的。
然而李昭烟的话却提醒了卫嫔,她如今只是一个嫔位,被她拦在松鹤楼的是太皇太后,论起辈分,便是皇帝也要称一声“皇奶奶”的。
被自己脑子里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卫嫔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也明白为什么父亲说的是见机行事,而非以理逼人。
只是要立刻服软也有些牵强,卫嫔同李昭烟欠身行礼,尽可能不带私人情绪地说:“燕王妃,您既然来了,想必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毕竟不是小事,总要给出个交代才行。”
话是这么说,卫嫔一开始的咄咄逼人已经不见,只试着用皇帝来压住李昭烟,不让她说出太过分的话。
“我便是来给交代的,卫嫔想来知道我师从何人,我对那证人带来的药很感兴趣,这世上竟还有我师傅不曾听过的药,卫嫔放心,我已经让人给师傅传了话,他很快就会过来,我看着你像是能做主,将证人请过来吧,咱们当面再说说。”慢条斯理地拂了拂鬓发,李昭烟轻声道。
没什么刻意威胁的话,卫嫔却下意识有些害怕,她与李昭烟见面的次数实在少的可怜,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李昭烟的形象,自然对李昭烟的性格所知不详。
“卫嫔似乎对我的话有疑议?”见卫嫔面上有些迟疑,李昭烟一挑眉,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没,没有,嫔妾这就让人去将证人传来,只是这人是皇上让人看着,只怕要费些时间,要劳王妃稍候了。”卫嫔暗自咬牙,侧身吩咐身边的丫头去找皇帝。
外面的一群人也因着李昭烟的到来而被放进松鹤楼,院中小桌上摆了茶水,不够的椅子也从别处搬了些过来,勉强足够在场的人都坐下。
李昭烟自然坐在了姜月隐与太后身边,低声同她们说着什么,旁人听不见,也不敢留神细听,好奇得心痒痒也没有办法。
许氏此时正压低了声音问李昭烟,“怀雅那丫头跟你说了,那药可是真的?”
李昭烟知道许氏的意思,没跟她一样压低声音,而是满不在意地说:“怎么可能,太后娘娘便是不相信我,我师傅的医术您总是信的,那药绝不会有,太后娘娘等着我将捣乱的人揪出来就是了。”
这话入耳,低着头的众人心思各异,京城因着李昭烟而闹出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如今哪里还有人不知道她师傅是白远易,听她这意思……好像断定了这事情是子虚乌有?
眼看着因为李昭烟的言语,这些日后还要与姜月隐相处多年的人已经开始动摇,不再那么确信姜月隐肚子里的孩子并非皇帝的血脉,却又忽然生出另一遭变故。
方才打开的门还开着,李昭烟余光不经意看见一群人熙熙攘攘过来,尚未开口,侧边一小侍便几乎是连爬带滚地到了跟前。
“太后娘娘,几位大臣闹得厉害,皇上没法,已经带着他们过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