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七八糟说了一通,李昭烟神情半点儿变化都没有,听是听了,听进去没有就不知道了。
“唐夫人,该说的你都已经说完了,让人去请唐大人吧。”目光在唐夫人身上绕了一圈儿,李昭烟想也知道这事情不可能只是唐夫人一个人的主意,只是她要这么说,自己听着就是了。
没成想说了这么多也没能让李昭烟改变主意,唐夫人有些颓然,却也知道事情没了转圜,招了招手将门口候着的唐管家叫了进来,“去主院请老爷来一趟。”
唐管家一直在门外,两人说话的声音不高,他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只是看着唐夫人的神情觉得不对,应了声却迟疑着没迈步。
便是心神不宁也还留心着外界,唐夫人见管家不动,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催促道:“快去吧,王妃还等着呢,别没了规矩。”
主院里,知道李昭烟来了之后唐大人就一直坐立难安,对于唐棣真能将云懿引过来,进而让李昭烟也来到唐家,这实在是唐大人预想中最好的发展了,顺利得让人不敢轻易相信。
“老爷,王妃让您过去一趟呢。”正杵着下巴琢磨,院子里唐管家的声音传了进来,透着几分急切。
心跳倏然一快,唐大人心中生出些许不安,坐在椅子上没动。
唐管家很快到了屋里,见唐大人一幅神游天外的样子,险些操碎了心,“我的老爷呦,王妃在前院等着见您呢,赶紧的吧。”
“王妃她……心情如何?”唐大人相信自己不可能无故心慌,思来想去只能与李昭烟有关,出声问询。
这一句便问在了点子上,唐管家面容愁苦地说:“可不就为这事情担心呢吗,王妃与夫人在厅里喝茶说话,老奴在外头候着,没多会儿,夫人忽然将老奴叫了进去,吩咐老奴来请您,夫人脸色难看得厉害,燕王妃面上倒是没看出什么,还请您拿个主意。”
原还磨磨蹭蹭不肯起身呢,一听唐夫人可能受了刁难,唐大人“唰”得一下就站了起来,“走走走,可不好叫王妃久等,先到前头去,有什么话总也得到了再说。”
见状唐管家好像并不惊讶,这夫妻两个是少年情谊,一路走到现在的,感情可不是那些个权衡着利弊在一起过日子的夫妻能比的,唐大人若眼睁睁看着唐夫人受委屈,那才有问题呢。
李昭烟懒懒散散靠在椅背上,也不刻意吓唬唐夫人了,留出充足的时间给她平复心情,免得晚些时候唐看见唐夫人这样,以为是她欺负了唐夫人。
虽然李昭烟却是因为被算计的事情有些不爽,大人之间什么事情都好说,可云懿和唐棣两个都是小娃娃,让他们过早接触这些事情做什么,但凡唐家的手段再磊落一些,李昭烟都不会给唐夫人难堪。
听着了外头急匆匆的脚步声,李昭烟抬手端了已经有些凉的茶水,不等送到嘴边唐夫人先出了声,“王妃且慢,近来天寒,这茶水多半已经凉了,还是让下人给您换一杯,桂芳,还不快去给王妃添茶。”
分明还因着刚才的事情眼眶泛红,唐夫人却没怠慢了客人,这让李昭烟对她高看了一眼,礼数倒是周全的,又一心护着唐夫人,是个好妻子。
说话间唐大人已经迈过门槛,躬身同李昭烟见礼,“劳王妃久候,原想着有夫人招待便可,下官毕竟是男子,恐坏了王妃名声,这才来迟。”
“无妨。”李昭烟手中的茶水已经换上热的,心中有熨贴了些,“唐大人坐吧,我有些话要同大人说。”
唐夫人闻言即刻便说:“那我就先出去了,正好看看两个孩子有什么需要,唐管家这会子也不在,可别怠慢了他们。”
左右唐大人正想着怎么给夫人解个围,因着唐管家没听着她们说了什么,他不好贸然开口,李昭烟这话却是个机会。
是以,唐大人目光往李昭烟那边转了一下,见她没因着唐夫人的话不喜,忙道:“那还不快去,仔细怠慢了郡主。”
听着是在训斥,实际上却在李昭烟不开口的情况下给了唐夫人台阶儿。
好在李昭烟也没真想着要将唐夫人如何,吓唬吓唬就够了,闻言并没说什么,好似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手中的茶水上。
待人没了影儿,唐大人这才讪笑着同李昭烟赔礼,“贱内不知事,方才冒犯了王妃,王妃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与她计较了吧?”
“唐大人说笑了,我计较这些做什么,不过是尊夫人担心我给大人你使绊子,自己将自己吓着了,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做得了什么?唐大人……”
说是两日,苏楚陌还真半天都没多给,苏渐还迷迷糊糊正在睡梦中,房门就被人敲响。
想来是顾及着房里还有陈三娘子在,敲门人只敲了两下就停住了,等苏渐起身来开门。
“来了来了。”担心是苏楚陌这边有什么急事,苏渐披着衣裳就过来开门,连衣带也顾不得系,刚绕过屏风就打了个喷嚏。
外头人没应声,苏渐开了门才看见外头站着的是宋桥,连忙回身将衣裳穿好,以免别人看见了传出闲话。
“宋夫人,你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赵家如今已经七零八落的,加上赵公子已经不在,再给宋桥冠以夫姓未免讽刺,大家默契地改了称呼。
宋桥双眼看着有些肿,像是哭了整夜的样子,此时被苏渐一问,眼中又泛起泪花,抬脚就要往苏渐房里走,“苏大人,那群恶人已经被惩治,我在城中到不必躲躲藏藏,昨儿便去了赵家祖坟一趟,打理了上头的荒草……”
自家夫人还睡着,苏渐哪里能让宋桥进屋,又不好直接伸手拦,忙侧了身子将宋桥前面的空隙挡住。
却不防正中了宋桥的心思,让宋桥软软靠在了他身上,说着是宋桥投怀送抱,旁人看着却像是他主动将宋桥揽进了怀里。
加之宋桥说话的声音细若蚊蝇,就连苏渐都是勉强才听见,屋里的陈三娘子可能就什么也没听见了。
身后传来响动,料想是陈三娘子下了床,苏渐赶忙后退几步,生怕跟宋桥有什么牵连,回头去看,“怎么起了,不是说今儿要睡到日上三竿?”
陈三娘子乌发披散,衣裳也松松散散,正叫宋桥看见了她领子底下的红痕,口中却说着不怎么有睡意的话,“怎么,这便是赵家的遗孀?昨儿上了坟便上了坟,上坟时没哭够,跟我家老爷这儿唱小-寡-妇上坟来了?那可不巧,苏大人不爱听戏,请回吧。”
原想着京城来的人应当是柔柔弱弱的,说话客客气气的,宋桥这才动了歪心思,她如今孤身一人,没了赵家做倚仗,往后的日子多半不会好过,就想搭上这次京城来的人。
苏楚陌对他们这些百姓来说太遥不可及了,宋桥不敢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只好将苏渐当做目标,不料这位苏夫人却也不是吃素了 直接将她的意图说了出来。
自相识以来,苏渐从未见过陈三娘子这副模样,此时傻在一旁看着,半句为宋桥说情的话都说不出来,唯恐将陈三娘子的火引到自己身上。
“怎么,宋夫人还不走是等着苏大送你?”见宋桥只是站在原地,陈三娘子眼里有些不耐烦,女人无非就这些手段,她在家中虽见不着勾心斗角,在铺子里却见了不知多少,宋桥这些小心思算什么。
已经无比难堪的宋桥被陈三娘子再一提醒,顿时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低着头含糊着说了一句什么就跑开了。
“你刚才……”苏渐觉得自己还有些恍惚,看着陈三娘子温温婉婉整理身上的衣裳,开了口想问,起了话头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相比之下,陈三娘子就要坦然许多了,甚至语重心长地说:“这宋夫人一看就是自己没了倚仗,想在你们离开之前搭上一个能让她不用受苦的人,殷城的人都知根知底,她不想被别人指指点点,跟你们离开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到了京城,谁也不认识她,又怎么会戳她痛脚,若是今日我不在,你们之间就要传出风言风语了。”
“那断然不会,我不会跟她有什么纠葛的。”别是不说,这件事情上苏渐反应倒是快得很,陈三娘子后头的话显然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开口做了保证。
陈三娘子却没理会,接着道:“这件事情跟你的态度无关,她既然敢来,后面的事情必然也已经想好了,你对女人的心思能知道多少,往后离她远些。”
便是陈三娘子不说,今日这样的事情之后,苏渐也是要跟宋桥保持距离的,只是她这一说,苏渐不免从中觉出她对自己的在意,心里还怪美的。
忽然,苏渐神情一变,担心道:“那在我这儿没讨到好,她会不会转头就去纠缠王爷了,这事情可不好叫王妃知道,先前就传出了一回谣言,好容易才平息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