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操心王爷的事情,王爷又跟你不一样,他与王妃之间岂是旁人可以轻易插足的,先前京中谣言喧嚣,王妃半句也没信,由着外头那些人胡乱猜测,他们自己觉得没趣儿,说两天就歇了,我嫂嫂去寻王妃聊过天,正是担心她心情不好呢,王妃却说王爷已经给她送了信,说会有这一遭。”陈三娘子一说起苏楚陌与李昭烟的事,眼中少不得有几分艳羡。
苏渐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低声反驳道:“你我之间也是容不下旁人的,你羡慕他们做什么,我也不曾让你有半分委屈。”
陈三娘子原不是责备苏渐的意思,被他这么一说就有些解释不清了,索性也不解释,“王爷王妃成婚多年,王爷跟别人便没有半分纠缠,一丝不好的言论也不由着大家猜测,咱们这才多久,总要走着看着的。”
“那就走着看着,我总不会叫你有机会在这件事情上说我。”苏渐赌气一般,说完就自己往外走了。
“你做什么去?”还未梳妆,陈三娘子不好追出去,倚着门问了一句。
苏渐头也不回,随口应声道:“这事情还是要跟王爷说一说,别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时候还早,你再睡个回笼觉好了,到用膳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陈三娘子等苏渐走远之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晨起未曾梳妆,苏渐可也还未束发,竟就这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要说陈三娘子也是坏心眼儿的,眼看着自家夫君要出丑,半点拦着的意思都没有,要是提前没注意到也就罢了,分明看得清清楚楚,却默不作声。
“王爷可起了?”行色匆匆走到主院,苏渐一把拉住刚出院里出来的阿七问道。
乍一见苏渐这模样,阿七险些因为府里来了刺客,下意识便将手搭在了佩剑上,细看才放下心来,“苏大人怎么出门这般匆忙,是有什么急事?”
苏渐心中疑惑了一瞬,不明白阿七为什么知道自己走的匆忙,只当他猜出来的,没往深处想,“是有时跟王爷说,这会子能进去吧?”
之所以有这么一问还是刚来时候的事情了,当时苏渐没挑好时候,正遇上苏楚陌大清早练功,悄无声息还没到人背后呢,剑尖儿直接就抵上了苏渐眉心,稍近半寸就能划破皮肤。
自那以后,苏渐每每来找苏楚陌都提心吊胆,总要先找人问上两句才能放心。
阿七倒没因着这事情取笑苏渐,只是实现不免在他凌乱的头发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没想到看着斯斯文文的苏大人睡觉时也不老实,一般人睡醒时头发可不会乱成这样。
“王爷喝茶呢,大人进去吧,王爷吩咐了事情,属下就不送大人进去了。”幸而没忘了苏楚陌吩咐的事情,阿七收回目光,没再多看一眼。
苏渐乐呵呵跟阿七告别,对上院子里出来的下人的注视时会以轻笑,自己还觉得很和气,全然不知对方忍笑有多辛苦。
“王爷,苏大人来了。”
刚到门外,苏渐自己还没说什么,跟他对视了一眼的丫头就慌忙撇过头,小心抬手叩了叩门。
“请苏大人进来。”苏楚陌说着搁下了手中杯盏,他正说晚些时候让人去请苏渐,他倒是来得巧了。
“王爷,下官今日——”一进门苏渐就直奔主题,话刚出口就听见了苏楚陌的笑声,这实在太过罕见,让苏渐连说到一半的话也忘了,抬眼去看苏楚陌。
四目相对间,苏楚陌笑意更甚,“苏大人,你出门时可曾照过镜子?”
“镜子?”苏渐尚未意识到这话是什么意思,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一遍,衣裳也整整齐齐的,衣带没有系错,鞋子也是一样的一双,没有穿岔……
见他实在想不到,苏楚陌将门外的丫头叫进来,“到房里将铜镜取来。”
“王爷若不嫌弃,奴婢这儿倒有现成儿的,您先拿了用。”丫头大概知道这镜子是要给谁用,先没迈步,而是从自己袖口取了巴掌大的小铜镜来。
能用就行,苏楚陌没坚持让丫头去取大镜子,示意她将镜子递给苏渐。
苏渐满头雾水地接过镜子,低头往镜子里看——嗯?这一看可不得了,苏渐见鬼了一般凑近镜子,不管他怎么看,镜子里那个头发散乱的人都是他,甚至他做出什么神情,镜子里的人也是一样的反应。
瞬间明白了一路上遇上的人为什么注视自己,也反应过来阿七问他是否出门匆忙,苏渐悔得恨不能当即一头撞上门框,却又很快冷静下来。
“王爷,可否借您这儿的地方容下官稍稍打理?”清秀俊逸的面上双颊微红,满是窘迫,苏渐故作镇定地说。
苏楚陌本也无意看他笑话,自然应允,叫丫头拿回了镜子之后去给苏渐打洗脸水。
男人么,收拾起来要快上许多的,倒没叫苏楚陌等多久,同往日没什么区别的苏渐就出现在了苏楚陌眼前。
只是方才的形象实在深入人心,苏楚陌即便有意克制了,眼底的笑意还是没能全然掩去,“好了,现在说说吧,是什么事情劳烦咱们苏大人这般匆忙?”
这一通折腾下来,刚才的事情在苏渐心里早就不算什么了,又搭着苏楚陌这语调,苏渐总觉得说了的话是要丢人的,有些迟疑要不要提醒苏楚陌。
苏渐不开口,苏楚陌也不催,这位苏大人平日里可要面子得很,乍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总要留时间给他才是。
最后还是想着来都来了,不说的话今儿这丑就白出了,苏渐抿唇将宋桥一大早上门试图勾-引他的事情说给苏楚陌。
“您这边也还是防范些好,宋氏虽看着孤苦无依,实际上却是个有心眼的,再叫她利用您的名声做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恨宋桥恨得牙痒痒,苏渐不怎么客气地说。
苏楚陌听了却不置可否,只道:“我心中有数了,闲杂人等本来也不怎么能到我面前,倒是你,回去还是再跟你夫人说说好话,这事情在她心里怕是没这么快就能过去。”
对于这话苏渐还是能听进去的,毕竟跟内人相处的话还是苏楚陌更有经验经验一些。
“多谢王爷提点,那下官就先回了?”不清楚苏楚陌还有没有吩咐,苏渐话里有些试探的意思。
“不着急。”苏楚陌说话间又端起了刚添的茶,正是可以入口的温度,缓了一刻才接着道:“给京城的信应当已经到了,不日便会有人来协助金矿开采之事,等人来了我就会启程回京,这边的事情你尽快上手,到时候总体还是你来负责。”
苏渐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了什么,这事情带来的冲击可远大于刚才看见自己蓬头垢面要大,正因着他就在殷城,也去了望月山多会,听过匠人们的讨论,他是苏楚陌以外对这个矿脉了解最多的人,这样规模的一座金矿,就这样交到他手上?
“王爷,您的是不是有什么……有什么偏差?”思来想去也只归咎于苏楚陌口误,苏渐磕磕巴巴地问。
苏楚陌却肯定地点头,告诉苏渐他没有听错,“苏大人,朝中不乏能担此重任者,只是我思量再三,这事情还是就交给你,给皇上的信里,我已经说了这事,也表明只需再挑选几个人来协助,所以来的人不会有人能威胁到你,也没有人能临危受命,你务必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说得寻常,苏渐心中掀起的却是轩然大-波,“这怎么能行,这不行的,王爷,霄王爷也在,这事情不妨就交给霄王爷,下官一定尽心尽力帮霄王爷处理琐事,只是要全然交付……王爷还是再斟酌思量,下官实在难当此大任。”
似乎早料到苏渐对此事会有所抗拒,苏楚陌闲适的姿态半点儿没变,应当是这两年受了些李昭烟的影响,他也有些唠叨了,耐着性子问道:“你并非没有这个能力,为什么好推辞呢?”
苏渐拒绝的一瞬间已经准备好被苏楚陌责骂,却不成想对方竟没因着他的不识好歹生气,心里更拿不定主意了,忐忑着不知该说什么。
京城。
早朝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还没散,也算是近来最晚的一次了,皇帝指着下颌有些犯困,底下因着去殷城的人选吵得不可开交。
倒是唐大人,先前他在这事情上还很积极,眼下却冷眼看着这一群人吵吵闹闹,连开口的意思也没有。
唐大人旁边的人看着他这样有些不习惯,抬手怼了怼他,低声问道:“你前儿不是还说要想法子运作运作,怎么,成了?”
成不成的,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唐大人和这位不过点头之交,可不是什么都能跟他说的,于是只是摇了摇头,没说是没成还是不好开口。
那位也不是非要知道个究竟,见状并未寻根究底,转头继续去看热闹,想看这群人失态可太难了 下一次不知道还要到什么时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