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副将是如何的不接受这件事情,苏楚陌说完就若无其事地自顾自说起接下来安排,以及副将带来的那些人要怎么安置。
说起正事,副将自是将其他的都抛在脑后,不知不觉就被人忽悠了去,顾不上之前还在怄气。
“就让他们在山脚下扎营吧,遇事也方便一些,再者城中本就没地方,城郊又太过荒凉,不是扎营的地方,你随我出去跟他们说一声,晚了就要摸黑收拾了。”说是商量,苏楚陌张口就将事情敲定,只是叫副将跟自己再出去一趟。
“您这可不像是在跟我商量,我巴巴儿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您一句话就给安排了?”副将放在以往哪里敢反驳苏楚陌的话,这会儿却弱弱的,故意跟人抬杠似的。
苏楚陌闻言抬眼,虽没说话,眼中意味分明又说,他已经知道副将此举是在同小孩子一样使性子,却还纵着他。
副将老大一个男人了,莫名就不好意思起来,忙为自己找着借口转移话题,“罢了罢了,这些也是您的人,您要安排就安排吧,那咱们这就出去,别让他们干等着了。”
明摆着是给自己找台阶儿的话,苏楚陌也乐得顺着,好歹是他先将人骗来的,再连个台阶都不给就未免过分了。
几位大臣睡醒已是夜幕低垂,苏楚陌与副将该说的正事早已经说完,几人洗漱妥当出门时就看见客栈前头大厅亮着灯,与苏楚陌相对而坐的副将手上捏着一枚黑子,五官几乎皱在一起。
见他们出来了,副将顿时看见救星一般,拿着手上的棋子就冲了过来,一把将祝大人拽住,“大人,王爷正找人对弈,我一介武夫哪里会这个,您快去陪王爷。”
说着顺手将棋子塞进祝大人手里,自己很自然地躲到了一群文臣背后。
对上苏楚陌眼中狭促的笑,祝大人只觉得冰凉的棋子有些烫手,回身却找不到副将了,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在苏楚陌面前坐下。
“王爷先落子罢。”粗略一看,棋盘上黑白两色泾渭分明,白子的布局倒是能看出手段不俗,只是黑子却是胡乱落下,没半点规律,一看就是不通棋艺之人随手所为。
两边你一下我一下地下着棋,旁人也不敢催,自找了桌椅坐下,一个比一个安静。
幸而苏楚陌没准备下完这盘棋,只信手落了几步就将剩下的棋子搁了回去,“本打算将这副棋赠与副将,只是既然最后几步是在祝大人手上,那便给了祝大人吧。”
没想到还有这一下,副将立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不行不行,王爷,咱们可要讲道理,一开始是不是末将跟您下的棋,怎么说给祝大人就给祝大人了,也不问问末将的意思。”
苏楚陌手里能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虽说副将是个粗人,可也在拿起棋子时就知道这大小是件宝贝,他是不会下,可放在家里看着也好啊。
祝大人手中是正要落下的一枚棋子,抬着手不知作何应答,讷讷道:“这……还是给潘副将吧,下官留着也没甚用处。”
说这话时祝大人的心几乎在滴血,那可是苏楚陌从京城带过来的一副棋,他们这些个常年下棋的都知道燕王手中的好东西,却没什么机会见识,眼下他亲自将这么个机会推出去,实在得咬着牙闭着眼才行。
苏楚陌却不打算改变主意了,目光在潘副将脸上绕过一圈儿,同祝大人说:“方才棋盘上是什么样子你也看见了,这棋给了他也是浪费,看得出祝大人是爱棋之人,妥善收着吧。”
再推脱就是不给苏楚陌面子了,祝大人还没糊涂到这份上,谢了恩将棋子一一拾进棋篓子里。
潘副将就在旁边看着,那目不转睛的样子都让祝大人害怕,唯恐他一个想不开上手来抢。
好容易等祝大人这边儿妥帖了,苏楚陌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开口,“诸位如今歇也歇好了,那就跟我走吧。”
走?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苏楚陌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这大晚上的,上山不方便吧?”联想到他们这次过来的目的,有人迟疑着说。
其他人听了竟然也觉得这话有理,完全没留意到苏楚陌还没点头,就着夜里能不能上山的事情争论起来。
苏渐正看热闹,忽然发现苏楚陌有些不耐烦,忙道:“诸位诸位,王爷并未打算让大家现在就上山,只是王爷处理事物是在这边原本的巡抚府上,若要细说矿脉之事,最起码有要看着地图才是。”
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他们能在苏楚陌面前七嘴八舌的争论,不代表他们能在苏楚陌面前面临这样尴尬的处境。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一两个打杂的小二还留着,在他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躲到了柜台后面,这时候头都不敢露出来,两人齐齐在后面缩着。
过了一阵子,几人若无其事地各自整理着衣裳,是刚才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乱了的,唐大人没跟着找,这会儿正奋力忍着笑,脑袋使劲往下低,害怕被人看见他的笑。
“那便走吧,王爷都等了这么一会儿了,可不好叫您继续等着。”看旁人都不说话,唐大人给起了个话头。
几人这时候哪还有脸说什么,听见唐大人的话就跟着点头,一行人就这么换了地方。
巡抚府上,云霄正不住地在前院儿打转,他没跟着苏楚陌一起出门,眼下有些事情要见苏楚陌,想出去找,又担心走岔,心急如焚地等着。
“霄王爷,不如属下找两个人去寻王爷,您还是在院里等着,这样也方便一些。”这趟跟过来的侍卫在一旁看云霄转圈看了好一会儿,自己转身时才意识到他们都犯了蠢。
话音落下,云霄自己也愣了愣,对啊,让侍卫去找不就是了,左不过几天路,难道侍卫还找不过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先前怎么不提这一桩,“那你去安排吧,见了父王就说我有急事要找他,希望他能空出时间来。”
“是,属下这就去。”侍卫应下,不待转身,一群人的脚步声就传进了院子里,听起来少说也有八九个人。
“像是王爷回来了。”苏楚陌的脚步声他们天天都听,不必刻意去听也能辨别一二,至于其他,来的是谁就不要紧了。
云霄原本已经镇定了些,此时又开始紧张,在院子里开始来回踱步,想借此让自己镇定下来。
苏楚陌看见云霄在院子里时也有几分意外,再观他神情,回身同苏渐说:“你先带几位大人到前厅落座,我吩咐霄儿一些事情。”
几人识趣地没多问,随着苏渐往屋里去,苏楚陌等确定没人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内容之后才示意云霄开口,“是遇着什么事了,大晚上等在院子里。”
“今天……父王,您还是随我去屋里,这事情暂时不宜有太多人知晓。”云霄刚一开口,又四下张望一番,不是很放心府里的下人。
若是寻常事情,云霄断不会这么小心,苏楚陌没细问,抬脚往后院走。
待掩了门落了座,又叫阿七在门口守着,云霄才说:“今儿几位大臣和士兵来了之后孩儿边想着扩大开采范围,谁知道几位匠人勘察过后,竟怀疑望月山上不止一座矿脉,儿臣当即让人封锁了那一片,方才他们传来消息,说那儿应当是有两座矿脉 金矿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却还不知道是什么。”
“他们有几分把握?”饶是苏楚陌这般冷静自持的人也失态了一瞬,“这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若后续查出来这是子虚乌有的言论,他们可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非是说匠人不能出错,只是这期待落空之后的不满总要发泄,苏楚陌或许看得通透,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牵连他们,旁人却未必。
知道苏楚陌的考量,云霄便是明知道外面也阿七守着,却还是亲自开了门将院子里打量一遍,这才从腰间的锦袋中取出一物,“这便是传话之人带回来的,请父王过目。”
既有证据摆在了眼前,便由不得苏楚陌不信,可这未免过于戏剧性了些,莫非真是天佑东临?
苏楚陌认不出这是什么材质的矿脉,却不影响他开始在心中估量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片刻后得出结论——不可估量。
“先瞒死了,除去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之外不要再让任何无关人等知道分毫,明天一早你随我去望月山,与几位匠人当面商谈。”事关重大,苏楚陌只得先这么说。
转头又让阿七差人去叫苏渐过来,至于正被苏渐接待的几位官员?如今可顾不上他们了,况且因着这事情怠慢了他们,他们哪会有半点不满。
被急匆匆唤来的苏渐满脑袋问号,进了院门见里面一个下人都没有,神情严肃了些,“王爷,您这匆匆忙忙的,几位大人该有怨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