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就不是巧合了。”意识到了夜离想要传达给自己的消息,李昭烟瞬间将这件事情和自己前半夜的梦联系到一起,发觉这可能就是即将出现的变故。
“自然不是。”碍着苏楚陌的义父在,夜离虽没藏着掖着,可到底也没有在李昭烟面前时那么敞亮,总要她自己猜了才行。
义父就在旁边看着,分明看出了这个叫夜离的是在故意逗儿媳妇,却不帮着李昭烟说话,这逗弄里没旁的意思,不过就是朋友间玩耍罢了,他还不至于迂腐到这份上。
一来二去地说着,两人逐渐从迷雾中理出了思绪,大致确定了一件事,苏渐那一届的考生里,多数人的身边人都被动了手脚。
最后李昭烟一拍桌子,恨恨道:“这些人考中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却原来有人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布局,想掌控朝中的新官员,如今咱们只知道这些,不知道的还不一定有多少,若由着这般发展下去,朝廷上什么时候忽然变了风向都无从得知,当真狡猾得很!”
夜离对这些事情惯来不怎么上心,也就是因着云懿的缘故对唐棣多了些关注,想着怎么也别让他死了,不想因缘巧合竟然发现了一桩大事。
到底阅历不够,李昭烟没贸然拿主意,谢过了夜离,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整日闲散惯了,如今是在京城住着,不定什么时候有了更好的去处,自然走一步看一步了。”夜离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李昭烟,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回答像是意料之中,又与所想不尽然相同,李昭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却是夜离先觉得这氛围不好了,起身道:“本来就是顺路,既然话已经带到,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李昭烟挽留,抬脚便出了屋。
李昭烟唇还张着,未出口的话却没必要说了,皱着眉看向义父,“您看这事情……”
“怎么,你没主意了?”义父似乎不信,苏楚陌在他面前可是将他这王妃夸得天上少有地下无,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也足以看出李昭烟并不是没什么主意的人,怎么这会儿反倒先问他?
“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可今日之事事关重大,王爷未归,您便是燕王府的倚仗了,自然要问问您的意思。”李昭烟不确定怎么说更合适有些,斟酌着说着,间或留意义父的神情变化。
还在纳闷的义父却瞬间福如心至,明白了李昭烟的意思,失笑道:“孩子,你没必要专门照顾到我的,我看着难道就是这么胡搅蛮缠的人?你先说说你的意思,有什么不妥之处我在帮着完善就是了。”
被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李昭烟有些不好意思,她不过是想着,自己就这么急急忙忙将人叫过来,等人来了却将人晾在一边,怎么都说不过去不是。
“若要我说,这事情首先便不能瞒着皇上,王爷那边我已送了信,用的王爷养的一只鹰,约摸三两日便到,在王爷回来之前,我想先跟皇上定下一套计划。”涉及朝中大臣,不通过皇帝的话虽然也有半分,但难免惹人猜忌,不如一开始就扯虎皮拉大旗。
事情定了章程时,天边已经隐隐泛起亮光,李昭烟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时才意识到自己耽搁了多久,忙道:“瞧这事情闹的,让您跟着坐了一夜,您住处每日都有人收拾,赶紧趁着天还没亮回去歇歇吧。”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他们两个在商量,更甚者,义父基本上全是在听着李昭烟的种种构想,只在她实在想不出法子的时候才提醒两句。
可没什么比这更能直观的看出一个人的能力的了,义父砸吧着嘴往外走,眼里尽是掩不住的得意,他家小子可真是厉害呢,取了这么好的女娃娃进门。
送走了义父,李昭烟却精神得很,即便眼下青黑看得翠月有些担心,却没说歇息的话,“你让人递牌子进宫,今儿有早朝,下朝之后我要马上见到皇上。”
这可是少有的不管不顾了,往日要入宫都是先问了时辰,择了方便的时候再去,今儿却任性起来。
他们的话翠月听了个囫囵,却清楚是牵连甚广的大事,唤了翠屏在李昭烟身边照看着,自去找苏福传达李昭烟的意思。
宫中。
近来最大的一桩事便是殷城的事了,只是也已经安排了官员前往,总不好次次早朝都提,便只说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扈大人,您未免管的太宽了先,本官后宅私事于你何干?”长着一圈儿络腮胡的大臣双目圆瞪,对隔着几个位置的扈玉宁很是不满。
“您这话可就没意思了,后宅之事又如何,若非这事,谁会知道你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着满脸憨厚,实则背地里是个阴损角色。”扈玉宁瞧着面容清秀,正与络腮胡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说的是刑部右侍郎常遂的事儿,这人是地方官员上调京都,大家原看着都觉得这人老实忠厚,恐难胜任,没成想,人还真当的有模有样,也便顺利留任。
这一留,就是两年,熟料昨儿忽然闹出一桩事儿,是常遂府上的妾室,衣裳散乱披头散发地光着叫跑到了街上,非说常遂杀了他的发妻,要官差做主。
可衙门也去人了,常夫人分明就好好在府上待着,言行举止也没有半点不妥之处,衙门的人便当是妾室精神失常,让常遂将人领了回去。
“扈大人,说话要讲证据,你仅凭着那疯了的妾室三言两语就断定我确实做了这些事情,这是否果断了些,婉青如今就在府上,你若实在不信,下了朝随我去看就是!”被扈玉宁气的胡子都在颤颤巍巍,常遂怒道。
婉青正是常夫人的闺名,逼的常遂将她的名字叫出来,想必实在是气急了。
扈玉宁却置之不理,不依不饶地继续道:“空穴不来风,你那妾室怎么疯了之后不提别的事情,一口咬死你杀了发妻,却不说别的?”
旁人见他们针锋相对,少不得要开口劝两句,事实上多数人都觉得扈玉宁咄咄逼人了些,不过一个妾室的疯言疯语,衙门的人都已经上门查看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扈大人,有什么事情咱们下了朝说,在皇上面前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同为检察院官员的一位前辈侧身劝道。
“是啊,玉宁,我们知你赤子心肠,可总不能没了规矩,你便是不信,自己去查,自己去问就是了,在皇上面前吵成这样又没有证据,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
无暇顾及底下的交头接耳,皇帝正侧头听允公公回话,“燕王府的人来得及,说下朝当即便要见着您,依着燕王妃的行事,这会子应当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想必是有什么急事,您看?”
皇帝听了自然也跟着着急,李昭烟是什么性子,她都这样着急了,那得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垂眸看向底下乱糟糟的朝臣,皇帝只隐约记得他们在说什么刑部常侍郎的事儿,扈玉宁面上表情看不出什么,眼神却坚定得很,皇帝想早些将人打发了,便道:“既然扈卿心中存疑,这事情便交给你来查,五日内给朕一个结果,如何?”
“臣谢主隆恩。”扈玉宁迟疑都没迟疑,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给皇帝磕了个头。
旁边人一时被惊着,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看看扈玉宁,又看看常遂,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两个是怎么杠上的。
“时辰也不早了,诸位大人要没什么事的话就先散了罢。”
“臣——”
人群后面的高大人扬声,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身边的人捂了嘴。
皇上顺着声音看过来,见状并未说什么,只当没看见,示意允公公喊了“退朝”。
眼看着皇帝走远,高大人一把将捂着自己的人推开,“你做什么,我的折子还没给皇上,这不能跟其他折子一道递上去的。”
“啧,你看不出皇上急着离开吗,碍什么事?”边上的人笑着说道,出口的话却惹恼了高大人,气急败坏之下两人鸟雀一般叽叽喳喳吵了起来。
扈玉宁旁边的前辈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一把将还跪着没起的扈玉从地上薅了起来,“你疯了不成,你会查什么案,去哪里查?什么差事都揽,这次事情过后一定将你禁足,短时间别想再上朝来了!”
若非皇上让扈玉宁查常遂的事情,只怕今儿一回检察院,这些老前辈们能直接给扈玉宁锁进检察院,让他吃住都在检察院,一步不许离开。
本就是看他生的乖巧,又是故人之子,大家才对他多几分照顾,不想共事以来扈玉宁刚的要死,见了谁的事情都要顶上去,光是在他后面收拾烂摊子都要累到一众前辈。
扈玉宁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目光紧盯着绣了云朵的袖口,那儿是被钉子划破了,有人帮他补上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