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爷!”
人群中传来一声不辨来向的惊呼,紧接着便嘈杂起来,大家都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李昭烟没出口的话也被打断,算算日子,苏楚陌现在就回来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主子,您在这儿候着,奴婢去看看。”翠月是第一时间关注着李昭烟是反应的,见状试探着提议道,毕竟总不能让李昭烟跟前面的百姓们一起往前挤。
李昭烟却连这片刻也等不及,拎着裙摆便下了马车,京城中人到什么时候都是眼观六路的,李昭烟又没刻意掩饰,竟也真就生生让人给李昭烟让了一条路出来。
人群尽头,高头大马上的人影似与数月前没什么不同,隔着人群与半条街道望向李昭烟,眼里是她熟知的思念。
“王爷……”嘴唇微动,连李昭烟自己都分辨不出她是否出了声,一双眸子半点也移不开,只眨也不眨地看着苏楚陌,好似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苏楚陌见李昭烟如此,眼中泛起无奈,催促着马儿上前。
行至李昭烟身畔之际翻身下马,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将李昭烟揽入怀中,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得进宫见皇上,你若愿意的话就在宫门口等我,晚些我们一起回府,如何?”
李昭烟自是没有拒绝的可能,甚至着突如其来的重逢让她连话也说不出来,能克制着没有失态就已经是在顾及颜面了,只能小幅度点了点头,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攥住了苏楚陌的袖口。
察觉到李昭烟的小动作,苏楚陌又改了主意,只是没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念头告诉李昭烟,只将她送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上去。
百姓们确定了回来的是苏楚陌,一时间所有话题里似乎都没了别人,说的全是苏楚陌,一趟走下来,甚至连别人的名字都听不见几个。
刚见时的情绪过去,李昭烟缓和了些之后才看出苏楚陌的风尘仆仆,顿时有些心疼,关切道:“这一路上没怎么歇吧,先前分明说紧着赶路也要半个月,这才过了几日。”
“本也要回来一趟,出了城才接着你的信,路上还遇见了召地方官员入京的官差,跟你说的事情有关吧?”本来进马车也是要问这事,初时只是看李昭烟太激动才没开口罢了。
一说起正事,李昭烟正色许多,连身子也坐直了,“召官员进京便是我与皇上想到的法子了,具体的还得等你回来再商定呢。”
这更肯定了苏楚陌一开始的猜想——这件事情一定牵连甚广。
寻常事情李昭烟便拿主意了,再不济与皇帝商议了便是,怎么还能落的这么个局面,直接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可跟义父说了?”正要开口,心念一转想到了此时义父应当还在京城,苏楚陌有些好奇,遇上这样的大事,李昭烟总不会还拘着不找义父求助吧。
李昭烟却又点头,“说这事情是义父正在跟前呢,还提了些建议,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了你的应承,旁人我总信不过的。”
苏楚陌听得心中熨帖,对这事情的关注分出了一些,化作对李昭烟的柔情。
这头说着话,长孙府里已经得了苏楚陌进京的消息,长孙大人看着底下传话的人,在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便隆起眉心。
“按时间算下来,他启程的时间跟皇上下旨的时间相差不多,即便快马加鞭,那也不是在接到旨意之后开始赶路,那他原本回来是要做什么……”
显然不是在问自己,底下的人并没有蠢到开口应答,否则能不能说道点子上不一定,惹长孙大人不满却是十拿九稳了。
没琢磨出头绪,长孙大人心中忽的烦躁起来,不耐烦地道:“下去吧,让人这两天将燕王府盯紧一些,事无巨细都务必来回话。”
闻言,底下人如蒙大赦,欣喜着领了差事便去了。
这段时日长孙大人的心情越来越不易揣摩,他们这些个在长孙大人手底下做事的每每来回话,进门之前总要忐忑许久。
打发了这人下去,长孙大人又将管家唤进来,稍一迟疑仍道:“去夫人那儿将孙妈妈叫来,就说我找她有些事情。”
管家利落地应了,转身后面上却有些疑惑,什么时候老爷竟开始重用夫人身边的婆子了,这可是稀罕事儿。
屋子里一时没了人,也就没人注意到长孙大人瞬间变得赤红一片的眼。
得月楼,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掌柜的忽然搬了块儿板子出来,从人群里挤出来挂在了门口。
没等招呼,离得近的人就自己凑过来看,能到这儿的多不是不识字的人,看了板子上的字却有些疑惑,拉着管家问道:“你们家这是个什么意思,看着到新奇,你给细说说。”
“呦,这位爷眼生,是此次奉旨入京的吧?咱们家今儿的新花样,主子从外头带了些果干回来,说也没别的用处,不如就放这儿来给大家添添乐子,这不,就是板子上写的。”掌柜的急着回去算账,匆匆说了就要走。
客人却不允,手上力道半点没松,追问道:“你这可敷衍了事了,板子我们自己会看,这会儿是要你说,怎么,说不得?”
得,又是个不知道得月楼是谁家产业的人,旁边人看他的目光已经带着些许同情,却没一个人提醒他,甚至还等着看笑话。
掌柜的这几天心情好,才懒得跟他闹什么不愉快,见状转身回来站好,耐心道:“里头摆了小碟的果干,在里面儿吃饭的客人要是有人吃完一碟的果干,结账时便只收一半的银子,这两日人多,讨个彩头么,您感兴趣的话也进来看看?”
“看看就看看,里头还有座儿不?”这人也是个急性子,一听有这事,当时就觉得是什么坑人的新把戏,准备亲身体验一下,好拆穿店家。
这还真是个问题,管家依稀记得自己出来时看了一眼,最起码大厅里是满了的,“我进去给您瞧瞧,您若诚心来呀,没座儿也得给您想办法不是。”
说着,掌柜就要往里去,没等他掀帘子呢,里面先有人出来了,见他伸出的手还吓了一跳,“掌柜的这是做什么,大冷天在门口练功?”
出来的是位熟客,方才掌柜的是从他背后出来,所以他没看着,这会子还以为外面在干什么,随口就调侃了两句。
掌柜的便又将刚才说的重复一遍,末了忽然反应过来,朝里面招呼了一声,让他们快些将空出来的桌子收拾了,这才跟熟客说:“你这可走的巧了,我正担心这位客人没地方坐,这下不用担心了,让人给你记者,下次来送道菜给你。”
也不管是不是客气话,这熟客乐呵呵又说道了几句就跟同行的人下了台阶儿,看样子只当掌柜的在说笑了。
那人被掌柜的领着进去,一进门就被得月楼里的典雅精致吸引,目光自桌椅到摆件,从墙壁到楼梯,对得月楼的印象瞬时好了许多。
非是对外地人有什么偏见,只是不说他脸上的神情,就说他站的这地方吧,可不就挡住了小二上菜,掌柜的没法儿,等了等也不见对方动作之后只得上前道:“您里面儿请吧,走的那位来得早,可是个好位子呢。”
不愿承认自己看得愣住了,那人干咳了两声以做掩饰,“走吧,我看看里面有没有认识的,当年科举时的好友如今只靠信件往来,兴许这几日还能遇上。”
掌柜的自不会拆穿,赔着笑将人往里带,“这几日客人是多,您得了空便了,总能遇上的。”
说这话,外头又来了人,只一打眼,掌柜的便将这位支给了旁人,自己上前去迎。
“楼上雅间可还有空的,我家老爷差我来问一声。”长孙府的管家见掌柜的过来,就在门口站着没动,等他上前之后才开口问。
方才掌柜的尚且要迟疑呢,如今又怎么可能一口给出答复,闻言只道:“您稍候片刻,我上去给您瞧一眼,大人几时到,我约摸着算算时辰。”
差了人来问,自然不是一时半刻能到的,掌柜的想着只要中间有空余,怎么着也是能匀出一间雅间的,没怎么觉得这事情难办。
管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自己也估不准时间,只往早里说,“半个时辰吧,老爷正待客,大抵是临近饭点了再过来。”
掌柜的心里有了底,叫人来陪着管家,自己则上楼去看。
宫中,皇帝与李昭烟面上是同样的震惊,对于金矿里还有矿脉之事难以相信,若非说这话的不是苏楚陌,恐怕皇上已经让人将其拖出去了。
只是这事情实在过于不寻常,皇帝嘴唇几次开合,却连个合适的词汇也没想出来,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李昭烟倒消化得快一些,一来是这事情她在现代并非没有听说,再一个,近日要紧的也不是这事,一个两个的不都得过些天再说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