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长袜自然看不出什么,只是宋桥一起身便呼痛,云霄又拿她没办法,只好僵持在了原地。
总这样耽搁下去也不是法子,宋桥咬了咬下唇,无意识将唇上咬出两道印子,有些难以启齿地提议道:“城里有体格健硕的婶婶,您若是不嫌麻烦,可以让人去将婶婶找来,让她背我下山。”
云霄想也不想就直接否定,“进成找人的一来回都要小半天了,上山的路又不好走,婶婶背着你再摔了这么好?”
“那怎么办,这路上有些地方轿子根本过不来,便是要找轿子,也只能在半山腰上等我,我自己又走不下去。”宋桥小声嘟哝着,不想答应又不敢直接反驳云霄的样子。
“罢了,宋姑娘若不嫌弃,我将你背下去就是了,潘副将那儿有马车,我借来送你回去。”云霄思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眼见在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到时候更不好走,试探着道。
这正是宋桥心底盼着的,只是待云霄说出来了,她却要假意推辞,含羞胆怯地抿唇,“王爷万金之体,怎么能背我这么一个身份微贱之人,我歇歇就好,您先去忙正事吧。”
“也是因为来找我,才会让你遇上这样的事,这时候我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走吧,咱们早些回去也好让大夫给你看看,晚些该肿了。”云霄说着便一刻也不想耽误,转过身背对着宋桥半蹲下-身子。
失神片刻,宋桥恍恍惚惚地伸手,扶着云霄的肩膀起身,慢慢靠了上去。
云霄身子一颤,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他从未距离除李昭烟和他两个妹妹之外的异性这么近,莫名的无所适从。
不说心中如何,云霄常年习武,背着宋桥这样一个弱女子可谓轻松至极,呼吸都没怎么变就已经到了营前。
潘副将正在里头跟人说话,听见云霄的声音便迎了出来,只是看见他背上的宋桥时候表情才变了变,不过也没说什么。
“这是?”
“哦,宋姑娘在林子里崴了脚,那儿草木密集一些,轿子进不去,我就将她背了出来,潘副将营中不是有马车么,我想借马车将宋姑娘送回城了,也让城里的大夫给看看。”云霄说得很仔细,两眼就那么看着潘副将。
面无表情地听完了云霄的话,家里早有了夫人的潘副将无师自通,硬生生看出了宋桥的别有用心,只是碍着自己一个外人的身份,想必说了云霄的不信,只好按耐住自己,转身让人去将马车赶过来。
“霄王爷要用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说什么借不借的,要是让王爷知道的话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潘副将看云霄的注意力全在背上的宋桥身上,被迷得五迷三道,没话找话地说了一句。
云霄闻言抿了抿唇,只因为潘副将提到苏楚陌而笑了一下,心情却好像低落了一些。
潘副将不好打听太多,马车过来之后便将人送走,琢磨着写了封信让人往京城送。
马车上,宋桥一人被安置在里面,云霄没要别人来赶车,自己在前面坐着。
一路上摇摇晃晃,就在宋桥有些困了的时候,云霄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话,“什么都是因为父亲么?”
愣了愣,宋桥先抬手在马车一侧的板子上轻轻敲了两下,示意自己听见云霄的念叨了,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霄王爷,您先前或许是受着燕王的荫蔽,可眼下您也不是小孩子了,便是我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女人也知道,之前地震的时候您可去了蜀地,那时候敢去蜀地的不是英雄是什么,那么多人都没有家了,是您带人去帮的他们……”
文邹邹些的话宋桥不是不能说,只是一来她自己也觉得尴尬,二来云霄对她读没读过书还是知道的,太过刻意反而适得其反。
云霄听了这话没说什么,但宋桥专门留意着,还是发现云霄的心情好了许多,这也让她误打误撞找到了接近云霄的办法。
这一日似乎是什么契机,过后的每一天云霄回城时都能看见宋桥在等他,两人也不过多接触,就只从城门口到巡抚府的一路上说说话,宋桥从来不提过分的要求。
即便如此,城中还是逐渐有关于他们两个的谣言愈演愈烈,有时候云霄走在外面还能遇上大胆的百姓指着他窃窃私语。
“这宋家的怎么回事,说是冲喜,一进门就克死了赵家公子,连累赵家满门,燕王爷来寻矿,她又去缠着王爷,如今霄王爷来了,她还是不放过,这人到底要不要脸?”
大街上,一个看着便让人觉得她性格很泼辣的女人挎着菜篮子对宋桥评头论足,话音刚落,便与仅隔了一个小摊的云霄四目相对。
女人顿时愣住,紧接着若无其事地拽着自己的小姑子快步离去,口中还嘟囔道:“燕王那事大家都知道是误会了,他对宋桥并无他意,可这霄王爷的事情谁说得准,不过是个还没成年的毛小子,可最没法拒绝的就是宋桥这种女人了……”
人已经走出好远,声音还在往云霄耳朵里钻,让他脑子里一阵嗡鸣。
再见时,云霄便避着宋桥了,先前是他没意识到一男一女走得这样近会让别人怎么看,如今他亲自听了,自然就知道了。
就算不为自己的名声考虑,宋桥一个女人家,要是背上了朝三暮四的名头,以后还怎么嫁人。
宋桥也不恼,也不死缠烂打,就每日跟在云霄身后,看他进了门就自己回去,几天下来,居然也在一些人眼里成了痴情。
祝大人见形势不好,腆着脸找上了云霄,他一把年纪了,说这些事情总是觉得为老不尊的,可眼下又没旁人,只能他来了。
拉着云霄在桌前坐下,祝大人自己先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准备,“臣今日前来主要是因着这两日城中的传言,百姓们都说……说您与宋姑娘之间牵扯不清,被人看出来之后又将宋姑娘抛弃,我们都知道您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众口铄金,这事情要是不解决,闹到了王爷王妃耳朵里就不好了,臣想了个法子,还得您问问宋姑娘的意思。”
云霄这几日越发早出晚归,对这些事情还真不知道,这会儿听祝大人一说,感觉就好像是在听天书一样,半点也没法将那些事情和自己联系到一起。
“他们怎么看见什么都要瞎说,我就是当街遇见了一个说三道四的,才跟宋姑娘断了来往,以免他们继续多嘴,不成想还能这样胡编乱造,祝大人你且说说是什么法子,若可行的话咱们就照你的意思办。”身在局中,云霄根本看不出来该走哪一步,只能寄希望于苏楚陌说过的可以信任的祝大人。
祝大人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云霄前些天就已经听见了那些风言风语,却不免有些失望,他居然只想到和宋桥断绝来往,而将流言置之不理。
“说别的只会更容易遭人议论,您不如说自己曾在赵公子还没有病的这么重的时候见过他,互相引为知己,后来因着赵公子突发恶疾,你们两个只一直书信往来,赵公子曾在信中说过若是赵家有个好歹的话请您照看着宋姑娘,如此一来便是兄弟的遗孀,您多加关照自是应当,若您觉得可以,臣这就找人将这个说法散播出去,您只消找宋姑娘问些赵公子的喜好,便足以应付这些人了。”
为今之计不求周全,只求尽快让他们不要再议论这件事情,否则百姓们说起云霄和宋桥,就少不得牵扯出苏楚陌。
尊崇归尊崇,可八卦的时候越是说到位高者的事情,大家才越感兴趣,哪怕只图自己开心,这谣传也只会越来越离谱,指不定在过不了多久,他们父子二人因为宋桥而反目成仇的版本都要出来了。
云霄却没答应祝大人这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也很有用处的办法,而是死死皱着眉头道:“宋姑娘并不想继续被人说出赵家遗孀,我们这么做岂不是又将她推了回去?”
祝大人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呛死,连串的咳嗽憋红了脸,最后甩袖出了门,懒得再给云霄出主意。
唐大人正在院里等着,见祝大人进来,迎上前便问:“如何,霄王爷答应了?”
不问还好,一问,祝大人的眉头几乎要夹死苍蝇蚊子,摆着一张臭脸将云霄的话重复了一遍,“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王爷王妃都是极聪慧的人,在他们身边长大的孩子何至于此?”
“话可不能乱说!”唐大人被祝大人这话惊着,忙上前一步捂住了他的嘴,确定院子里没旁人之后才道:“你这话要是让霄王爷听见可要多心离去,这些年说他并非王爷亲子的人那么多,不定他心里怎么想呢。”
“怎么想?王爷待他不好还是王妃待他不好,王妃嫁进燕王府时就看见一个半大的孩子,她难道就不委屈吗?”祝大人实在被云霄气狠了,说的话也是没怎么过脑子,又被唐大人踩了一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