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待了好一会儿,云霄心里实在不踏实,想去听听外面的话传成了什么样子,乔装打扮之后出了门。
较之先前的荒凉与贫瘠,殷城自苏楚陌年前到来之后已经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如今不时能听见些外地商贩的声音,城中百姓面上笑容也多了许多。
宋桥四下张望着,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沿着墙角一路往西,拐进了一出小院。
似与院中人不如何熟络,宋桥看见清扫院子的婆子时有些拘谨,低眉敛目问询道:“乔婆婆,你家主人呢?”
拿着扫帚的婆子这才将目光分出一些来给宋桥,只是却不见什么客气,反倒有些爱搭不理,“主子出去了,你有什么事情怎么也不提前叫人来说一声?”
宋桥被这么噎了一句,半分脾气也没有,反倒赔着笑道:“是我疏忽大意了,下次若再有事,一定先让人来传话。”
婆子这才将扫帚搁下,敷衍着说了一句“坐吧,看时辰,主子也该回来了。”
有些时候没受过这样的气,宋桥心中愤懑,又连这么个婆子都不敢训斥,实在矛盾的很,叫人猜不透她要见的人是谁。
婆子进了屋便没出来,将宋桥一人扔在院子里,自己却不知在做什么。
良久,才见婆子捧了茶碗出来,宋桥眸光微闪,正欲起身道谢,却见对方的目光并不落在自己身上。
没过多疑惑,身后虚掩的院门打开,婆子殷切迎上前去,“主子回来了,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宋氏来找您,正等着呢。”
不用婆子说,来人也看见了院子里坐着的宋桥,只是不知该说这主仆二人默契还是什么,分明瞧见宋桥面前连碗茶都没有,却什么都没看见似的。
宋桥紧抿着唇,克制住了心底的怒意,强笑道:“贸然上门,叨扰向先生了,只是如今城中流言喧嚣,霄王爷对我避之不及,接下来的计划无法继续进行了,我不得已,来向大人讨教。”
话了奉承的意思明显得很,向先生却非是听了这样的话就会迷糊的人,目光冷冷地落在宋桥身上,审视的意味十分明显。
明明也没说谎,可对上这样的目光,宋桥还是下意识有些心虚,低下头避免与向先生对视。
“我知道霄王爷对你有些另眼相看,你也不是蠢人,这些小心思就不要在我面前使了,第一次我不会告诉大人,京城路途遥远,没不要费这心思,只是若有下回……”
宋桥闻言回神,面色骤然血色尽失,“先生,我——”
“不必同我辩解,我也无需知道这些,回去吧,我只当你今日没来就是了。”被唤作向先生的人面上半分多余的神情也无,看宋桥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没有生命的死物。
哪里接触过这样的人,心中原本的小聪明立时散了,宋桥满心惶恐地道了谢,方退了出去。
走出几步,宋桥又莫名回头看了一眼小院,乔婆子正上前关门,四目相对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将宋桥吓得不轻。
院中,向先生在宋桥走后便将方才搁在面前的茶水泼在了地上,乔婆子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做,见状只是默不作声地上前为他添上新茶。
“主子,您今日去看二爷,二爷今日可还顺心?”
在向先生身边站了一会儿,乔婆子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向家兄弟两个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只是向家老大仕途出了意外,如今看着还不如原本愚笨一些的老二。
不过二人都为长孙大人效力,平日遇事还是商讨一二,老大也没因着弟弟在官场上待得更久一些而有什么不满,兄弟二人关系尚可。
提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向先生眉眼柔和了几分,“还好,只是他总以为占了别人的便宜,实际上他能算计到谁,好欺负的要命。”
虽是如此说着,可乔婆子却不会忽略向先生微微上扬的尾音,不免欣慰地笑了笑。
宋桥一路匆匆回到宋家,父兄正因为外面谣言的事情被人指指点点,接连几日对她没有好脸色了,见她便皱了眉头,“也不看这都什么时候了,整日往外跑什么,不知道外面人都怎么说你的吗?”
“那我还能将他们的嘴捂上不成?”宋桥正是一肚子气,向先生那儿没讨着好,回来的路上又被人认出来,谁成想到了家里还要受气。
“他们要说便叫他们说,我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拿来影响自己,日子还过不过了?”
说着,宋桥撇下一屋子的人径直往自己屋里去,这房子还是他们拿赵家当时给的礼金新建的,住久了便忘了是怎么来的。
一屋子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桥,知道她关上了门,用宋桥的礼金取了媳妇的家里老大才伸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门板,“爹,你听见那贱人说什么没有?”
宋父也阴沉着脸,只是罕见地没说什么,他比大儿子要谨慎一些,宋桥敢这样说话必然是有底气的,况且若她真的和霄王爷……
见父亲不向着自己,宋老大顿时气急,“爹,我跟您说话呢,您看着那贱人的房门做什么?”
“那是你妹妹,往后说话注意着些。”
在屋里听见这么一句,宋桥不由得讥笑一声,“妹妹?”
一连走过两条街道,云霄听见最多的就是他和宋桥的风月事,甚至更有荒唐者还要牵扯出苏楚陌之前和宋桥的谣传。
越是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假的,云霄心里就越咽不下去,子虚乌有的事情,这些人凭什么血口喷人?
可他一张嘴哪里说得过这满大街的百姓,没说几个字就被人呛的无话可说。
对面的人还来劲了,见他不再开口,追着问道:“怎么,一听见别人说宋桥不好就出来帮她解释,对她的事情这样清楚,莫非你也是枕边人?”
“胡说八道!”
云霄被气得脸都红了,瞪着一双眼看着面前的人,险些要一把扯了伪装将这人吓住。
好在还是理智占据上风,不过喘了几下粗气,云霄就将火气压下了些,憋着一口气道:“你们这样说别人,难道就不会影响别人的生活吗,分明都是胡编乱造的,你们还说的这样煞有其事,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到底是出身的缘故,这些人编排他们时什么难听话没说,更腌臜些的更是满口下流言语,云霄偏偏因为从小的教养,只能这么不轻不重地反驳。
“呦,这是哪家出来的小娃娃,别是听了咱们这难听话,回家再跟家长告状去吧。”市井长大的人,天生便少些敬畏之心,对家境优渥之人潜意识时是羡慕的,说话就要多些逗弄。
云霄恐怕再说下去自己就要活生生被气死在这里,一甩袖子愤愤离去了,听见身后传来的笑声时脚下一个踉跄,几欲摔倒。
唐大人与祝大人就远远儿看见了这么一幕,少不得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大家对这两位京城来的大人很有印象,见了他们就不敢多说,一个赛一个得安静,还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两位大人往城外去么,刚煮好的花茶,不妨稍坐片刻?”茶摊老者正端了茶壶要放下,一抬眼看见了唐祝两位大人,顿时笑出满脸褶子。
这也算是两人常来的茶摊了,闻言并未拒绝,寻了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坐了,“今儿还是往常那几样吧,有劳了。”
“哎呀,客气客气,二位真是客气了,您看若非您二位,我这摊子上还连个人都没有呢,您二位坐着,马上来。”老者乐呵着应了,没打算将已经拿出来的茶水给他们两个,回屋去换了壶更好的来。
京城,苏楚陌与李昭烟尚且对殷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立后之事定下之后姜月隐的心情就好了许多,连带着身体也恢复得更快了,见了皇帝也总算有了笑脸。
这不,皇帝一连三日都在姜月隐宫里待着,她自是欣喜,却没忘了宫里还有一个同样诞下皇子的人,心里虽免不了不舒坦,可也不能完全不让皇帝理会卫氏不是。
用过晚膳,姜月隐亲自捧了茶碗到皇帝面前,待他接过之后温声劝道:“卫姐姐那边已经几日不见皇上,您这会子过去瞧瞧吧,别太冷着了她。”
“月儿这是何意?”皇帝脸上笑意僵住,直直看向姜月隐。
明知他不高兴了,姜月隐还是继续说:“卫姐姐与嫔妾同日生产,嫔妾自知姐姐的心思,没有一个女子是生产过后不盼着自己的夫君能多陪陪自己的,您是皇上,姐姐体谅您,可您也不能因此就疏忽了姐姐不是?”
话是在理,可皇帝听着就是不舒坦得很,不满地道:“既如此说,那你自然也是盼着朕陪着你,为何还要让朕到她那儿去?”
“若咱们是寻常人家,嫔妾只叫皇上连个妾室也不能有,管旁人怎么说呢,可您是皇上,是天下人的表率,卫姐姐将是皇后,您如今这举止过段时间便是宠妾灭妻了,嫔妾如何当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