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她继续躺回床上休息了。而柯雁归和柯容两个人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把不能用的东西都扔掉,然后整理出了第二天必须要买的东西。必要的也没什么,主要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少一样多一样都差不多。柯容又备好了第二天要卖的桃花酥,完成后便沉沉入睡了。
柯雁归一晚上睡得都不太好,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对她抱着某种特殊的感情,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蛮欣赏她的,她不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富家小姐,但他所认识的那些都和她很不一样。要么是很娇气,要么是自大。梁雪明的身上好像除了笨就没什么其他的缺点,他很讨厌有钱人,但她,就看着很顺眼。
躺在地上闭着眼一直都睡不着,而且旁边的梁雪明竟然打呼噜了?心里莫名烦躁,想把她拽起来揍一顿。看她满脸幸福的样子又下不去手,万般无奈下就蹑手蹑脚地起来去屋外坐着,吹吹冷风冷静下。
可刚出门就风停了。外面的天看不出晴朗,黑沉沉一片。可是之前确实是晴朗。他没想过在天黑的时候也能发觉晴朗。究竟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与天抗衡,他一点也不喜欢天命。因为它让母亲遭受那么多的痛苦。他的生命中只见过母亲这一个亲人,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
如果梁雪明真的是天命之人,那么究竟是离她远好,还是离她近好。所谓的天命之人,就是像她这样愚蠢的吗,她真的能完成任务吗?她能特殊到哪儿去?甚至平常到可以淹没在人群里,没有特别的闪光点足够脱颖而出。
若是说她能拯救战火中的黎民百姓,他是万般都不信的。除非有高人相助。
风又开始吹了起来,屋前的森林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现在还没有萤火虫,若是到了夏季,这满池的湖水边、森林里,连带着屋子周边也会飞着好多的萤火虫。美的能让他忘记烦恼。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正为母亲绝望着。很多个夜晚都偷偷地坐在湖边靠哭宣泄,哭过了还得想办法撑过去。在他的生活里从没有出现过奇迹,从来都是咬牙硬撑过来的,不然母亲病重在床,自己又不在身边,她该怎么办呢。靠她一个人是没法活下去的啊。
今日没从许家拿到一分钱,万念俱灰的时候遇见了她。然后多一个人陪他,靠这个人母亲的病还好了。或许他几年硬撑过来的苦日子,就为了积攒到这天遇见梁雪明这个奇迹,来帮他撑过去。
以后为她的任务做一些能做的,好让他少一些亏欠。
梁雪明,梁雪明,梁雪明。。。
他记住这个名字了。
“你在干什么?”梁雪明从他的背后走出来,轻声问。
他回头看了眼屋里的柯容,下意识笑了。梁雪明慢慢关上了门,走到她旁边坐下。
她的头发极乱,因为睡觉不老实,老喜欢翻来翻去。随手抓了几把就出来了。柯雁归伸手帮她把面前由风吹到面前的那绺头发撩到耳后。
“你相信命运吗?”他问道。
梁雪明听到命运两个字也笑,说:“不想信。我有想要珍惜的亲人。”
柯雁归一直看着她不说话,眸中复杂。
“怎么了吗?”她歪头单纯地问。
他摇摇头,看着天空,感觉它越发地灰暗了,真的有灵性似的。
“你说是不是每当天下大乱的时候,天神都会降下一个人来拯救,完成后再将这个人收回去。”他看着梁雪明的那双清凉的眼眸问。
“不知道。我哪儿能揣摩那些人的想法。”她也看了一眼天空,心中烦躁,又看他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模样,接着笑说,“但我们永远是朋友哦。我不会抛弃你的。”
他没有说话,对她的好感更多了些。但是世事无常,嘴上说得不一定就是行动的。哪怕是想要这么做,环境也会逼着你放手。
“我这个人可是很守诺的。既然认定了你是我的朋友,那么我一定会帮你,除非你在我背后插刀。”她看出了他的忧虑,接着说。
他说:“你知道什么是背后插刀吗?”
梁雪明说起这个人的时候眼里泛了泪花。刚开始是笑着的,后来说着说着就哭了:
“你这就小看我喽。我以前有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有一天,她突然不跟我玩了,还在我的背后说我坏话,导致所有人都不跟我玩了,上课的时候总盯着我,没事找事。我去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得意洋洋地跟我说她以后是太子妃了,我不配跟她玩,而且她从小就讨厌我。”
柯雁归看她哭了有些心疼,于是便抱住她安慰。
“我刚开始真的接受不了啊,所以连着好几天都没去学堂,可是爷爷知道之后把我拖去练武场打了一顿,还加重了我的学业,没办法就只能又去了。我跟她又相处了没两天天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学堂了。因为她的亲人被查出了贪污,被贬为庶民,她也没资格当太子妃,没资格跟我上一个学堂了。而且听说,皇上从来没有真正打算让她当太子妃,只是因为这个位置一直空着怕有人惦记。你说好不好笑?”
在月光的沐浴下,她的眼泪就像钻石,反射着白幽幽,悲伤的光。
柯雁归不知道该如何回她,只能悄悄心疼。
她继续说着:“你看我家庭条件如此优越一定很羡慕吧?但是我告诉你哦,我打小真正想要的从来都得不到。我想要父亲母亲的陪伴,但是他们的生意很忙从不能一起呆在我身边超过三天时光。我想要快快乐乐地和小伙伴们玩,但是他们不敢。我也不敢表现出对什么有更多的喜欢,因为一旦爷爷知道了就会夺走他们。就连和承业哥哥玩都被责备过。我好孤独,从不知道什么叫做自由。”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能不再流。
柯雁归的话哽在了嗓子眼,更加心疼。过了好一会儿,恬淡地笑说:“我除了母亲外一无所有,不害怕你爷爷,我们做好朋友吧。”
本来她已经不哭了的,听他这话以后,顿时泪流满面。紧紧地抱着他委屈又平静地哭诉:“你来的好迟。”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开心的。真傻。
“对不起。”他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些责备的意思,没有反驳,反而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