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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梁雪明睁眼的时候他们已经都在忙碌了。昨夜吹了些寒风,她睡觉也不盖被子,把被子压在身下当毯子,于是乎就把她给吹冻着了。简单洗漱了下,都没有吃早饭,准备去街上买一些包子垫垫肚子。
她看着柯容在对着一块碎镜仔细打量自己的装扮,手里握着她送的那支钗子,犹豫不决。梁雪明走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拿过了那支钗子,找好位置后插在她的头上,夸赞:“夫人戴着比我母亲戴的美。可是个清雅美人。”
柯容听到赞美后,不自觉笑弯了眼睛,回她说:“嘴真甜,真会讨我欢心。雁归的嘴就没这么甜。”
“油嘴滑舌。”柯雁归听见母亲提起自己的名字时,站在门外的他往屋内投了一个冷漠的目光,说。
梁雪明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得意地朝他笑、摇摇脑袋。
他凝视着她的表情,转过身偷偷地笑。
“夫人我们今日有什么打算呢?”她接着问。
柯容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庞,走到那边竹筐旁,掀开了铺在筐口上的布,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酥饼递到她手里,说:“尝尝柯姨的手艺。叫我柯姨吧,夫人显得太生分了。”
“谢谢柯姨。”她感激地说,咬了一口酥饼,入口又香又甜,接着赞叹,“真好吃。”
“也谢谢你的夸奖。”她会心一笑,又拿了好几块酥饼出来塞进她手里。
梁雪明被迫拿到这几块,感到受宠若惊。又把它们都塞回到筐子里去,笑着推辞:“不了不了,不用了。太多了我吃不完,一块就够了,剩下的拿去多卖些钱来买些日用品吧。”
“没事。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要多吃一点不能饿着。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们家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你,你若是不吃的话,柯姨总觉得亏欠你什么。”她说起自己家里的情况时,没敢看梁雪明一眼,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亏欠她。
柯雁归也听见了她的话,便在门外准备进来反驳她,但梁雪明出声了:“柯姨,您别这样。我从小没什么得不到的,不在乎这一会儿。而且我不是那样的人。打扰您的生活我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哪儿会在乎这些。”
柯容有些受宠若惊,原本绷着的一张脸突然绽放了笑容。把梁雪明拉在怀里抱着,又惊又喜地拍着她后背说:“你是个好孩子。柯姨自然疼你。你们梁家,没有坏人。世代所出皆是好汉啊。你父亲是,你爷爷是,你高祖父更是。连女辈都是女中豪杰。可相夫教子,也能上阵杀敌。”
“柯姨知道很多关于我家的事情吗?”梁雪明不解地问。
柯容放开她,背起竹筐,锁好门,牵着他们二人的手。边走边说:
“很多事情就连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听我的父亲所说。七十三年前,当时天下大乱,群雄四起,你高祖父独居榜首,靠自己的双手打出了天下,征服最后一片土地时,因老友的背叛而亡了国。你的高祖母带着你外祖父连夜逃离,我公孙家还你高祖母的情,保护他们母子二人安全。三年后,你外祖父娶妻生子。然后没过两年,你外祖父凭借一人之力闯出了自己的天下。没需公孙家帮衬一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好人不长命,生意转好后没有十年,他就生病去世了,随后他的妻子也自杀了。去世后的梁家的支柱倒了,生活又变回了从前窘迫的样子。你爷爷忍着悲痛,依靠父亲教的一点点知识,又把梁家的往日辉煌打拼回来,其中你奶奶一家可帮了不少的忙,但她被奸臣陷害导致满门忠良惨遭杀害,你父亲有公孙家护着自然安康。梁家每个人都是苦命人,但你不一样,历经种种磨难的他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这个“宝贝”的。你终究也会成长为那样的人。”
梁雪明心里刺痛,爷爷原来过得这样苦。
“梁家人都心善,都重情义,都爱执着于一件事。所以,你要改变这个习惯,这很不好。梁家五代人,三代都是因为太相信一个人而导致接近毁灭。”柯容眼眸哀伤,叹气说。
“所以,前辈的道理你还是得听着,对你有好处。”柯雁归勾头过来看她,提醒。
“柯姨也觉得我能变成一个大人物吗?”她对自己并不自信,甚至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太荒谬了就像假的一样。她只想护着爱自己的人,而其他的感觉太大了,她何德何能。虽然小伙伴们都渴望着能变成多伟大的人,可是她自己只想成为一个不辜负亲人期待的人而已。她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比起天下更向往的是田园,与世无争。
柯容站在原地,握紧了她的手,鼓励她说:“那当然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优秀的家人、优厚的照拂。从第一眼见到雪明起,柯姨就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女孩一定会有一番作为。因为她浑身透着正气,并且坚持做自己觉得对的事。脊背是硬的,精神是正的。那么一定会有这样的一天。”
“可是。。”她眼中泛起了泪花。想到了某一幕,想要反驳,可又不好意思说,于是刚说两个字就停了。
“如果奋斗没有意义的话,那么雪明觉得你的亲人七十几年就算百般艰难受尽困苦也要奋斗下去是为了什么?”柯容问。
柯雁归看母亲说到这种地步上,对梁雪明来说逼的过紧,她看起来并不是想要完成任务的样子,不忍她如此难过,于是出声稍带责怪的意思,叫住了柯容:“母亲。”
柯容看着他笑,意志坚决地摇摇头,目光毫不躲闪。接着对沉默的她说:“雪明,你可背负着很多人的期望,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也有柯姨的一份吗?”她抬起泪眼,单纯地哽咽着问。
柯容看见她委屈的样子,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还是点头。
“也有雁归哥哥的一份吗?”她执着地继续问。
柯雁归撇开头没忍心看她,身体僵硬,动都不肯动。
“当然啦。”柯容代他说。他有些不悦,但没表现出来。
梁雪明用袖子擦干眼泪,勉强地笑了出来,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