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曲的尾信做冬日的扉页,琉璃上满载的金黄,化成了浓郁的柔软。
只数周的光景,秋天泛起的涟漪寻不到去处安放,便挥手告辞。
于温度,燕园的秋日或许转瞬即逝,从夏至冬只需几道风吹,但是于时间,秋日却是冗长的。
就如有些事物,没见到,便总以为没有来过。白天的月、乌云后的光、隐匿于夏冬之际的短暂的秋。
但偶尔还能拾见一片通红的枫叶,记忆还荡漾在很多个骤然想起的瞬间。
衣兜里的暖阳,袖口别着的凉风。
门扉开合,季节变了个颜色。
“狸奴睡足花枝午,闲扑柳丝风。”
李乐端着一杯茶水,站在窗前,看到院中的一橘一狸花,在落满阳光的石台上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几个蹦跳,窜上了墙头,念了一句。
荆明带队去挖坑,静园的那间小办公室,又成了李乐的安乐窝,三天的早出晚归,终于让毕业论文到了收尾阶段。
被猫儿勾引得也伸了个懒腰,李乐就听到桌头手机的震动。
拿起来,午后的阳光让屏幕有些模糊,伸手一挡,才看清。
摁下免提,曹尚平翘混杂的沪普传来,“哥们儿,怎么说的?”
“什么怎么说。”抿了口茶水,李乐坐到椅子上,提起腿,膝盖顶着桌沿儿,懒洋洋的回着话。
“你不说你定的女二么?怎么又交给吴导演选了?那个,人家没答应你?”
“谁没答应我,谁能不答应我?人家只是档期不合适。我认识的人又少,干脆还是交给导演选呗。”
“哟哟哟,这话说的。诶,是那个曾姑娘不?”
“我没说,不是她,别瞎猜。”
“得了吧。”曹尚笑,“也好。”
“你想说啥?”
“郎无情妾有意,你以为当时在沪海的KtV时候,我看不出来?”
“老曹,注意用词,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我就说了,怎滴?有本事穿过电话打我噻?”
“放心,先给你记一笔。”
“记不记的都那样。不过我说,这姑娘倒是拎得清爽。是个利落的。”
“......”
“进一步没资格,退一步舍不得,多少人纠结于此。但及时止损,是成年人第一件要学会的事,在人海里,这样才是最好的距离。”
“不得的,就不是你的。知道不是你的,还念念不舍,就是执念。为不是你的,还念念不舍,就是浪费时间。”
“你听过说芒格么?”
“我听说过芒果。”
“噫~~~~芒格说过,永远不要为人性感到意外,做一个幸存者,而不是受害者。你能听懂不?”
“我需要懂?”
“可我觉得那姑娘懂。人么,不能过于美化没走过的路,尤其成熟之后,是从不得变成不去得,厘清到底是欲望还是贪念,如果不行,一别两宽,把所有的都交给时间。或许哪一天明白过来了呢?”
“曹总,你到底想说撒?”
“有感而发,我很欣赏这姑娘。”
“艹!”
“龌龊!我是那样的人么?”
“是!综合之前的表现。”
“诶,别叽歪啊。我问你哈,你说,我要是签她怎么样?她现在那个什么破公司,垃圾。”
“你够了啊,别没事儿找事。”
“好意思说我,你找人姑娘接戏才是没事儿找事儿,心里没点b数。行了,挂了!”
“喂,喂?嘿,这人。”
李乐还想拨回去,一琢磨,没事找事儿?又慢慢收回手。
桌前愣了一会儿,起身,拿起棉袄套上,关门下楼,蹬上自行车直奔校门。
。。。。。。
后海边上的那栋大宅被李建熙买了送给两个外孙之后,经过一个夏天的修缮和改建,再加上为了照顾大小姐生娃派过来的保健团队,还有曾老师那个基金会的进驻,逐渐恢复了人气。
东跨院被彻底改造成了功能区,东厢房三间屋被打通,铺上了地暖和地板,装上了把杆,成了富姐一人独享的瑜伽房。
“大小姐,你拉着我的手,腰部保持重心,然后跟着我,呼气~~~吸气~~~”
“好,保持,现在,两腿稍微向外打开,吸气时慢慢的从左向右卷臀部,呼气时从右向左翘起臀部,对,慢慢的,就这样。”
正在训练师的辅助下,坐在瑜伽球上,做着舒缓运动的大小姐,歪头瞧了眼盘腿坐在门边上,手托着下巴,瞧着自己傻乐已经超过二十分钟的小李秃子,嘴角一翘。
“喂,笑什么呢。傻夫夫的。”
“没啊,我没笑。你做你的,这不还有五分钟么?继续继续。”
大小姐“哼”了一声,又转回头,继续。
可心里,却嘀咕着,这人,大中午的,不在学校,不去下乡,神神叨叨跑回家,想干嘛?
“好了,大小姐,今天的运动结束了。要不要叫按摩师过来,给您放松一下关节和小腿?”
“啊,不用不用,我来,我来!”
李乐听到,一个R闪,就到了大小姐身边,一脚踢开瑜伽球,坐到地板上,开始动手动脚。
“李先生?”
“没事儿,贤洙,让他来吧,他也会。”
“那是,专门学过的。”
“好吧,大小姐,那我先过去给你准备果汁。”
“麻烦你了。”
“应该的。”
“我说人家贤洙,你跟着说什么?”
“啊?我以为你说我呢。”
等到训练师出去关上门,大小姐抬手,抓着李乐耳朵,掰到正面,瞅了半天,“你今天,有些,不正常?”
“没啊?哪有,你看错了,嘎嘎嘎!”
“那你平时中午多在学校的,怎么想起回来了?”
“想你了呗?”
“不想孩儿?”
“孩儿哪有你重要。”
“言不由衷。”
“怼天发誓。”李乐一抬手。
“你那是oK。”
“哦。”
“行了,瞎比划什么。你这是打枪。”
“没那爱好。”
“孩儿他爸?”
“嘿嘿嘿,得劲儿不?要不,往下来点儿?这是三阴交。”
“你不正常。”
“别瞎琢磨,纯粹就是想你了。”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娘仨的事儿?”大小姐手往下一滑,揪住了李乐的猫咪唇,“看着我的眼睛?”
“真好看,就是卧蚕有点重。”李乐唔噜着。
“hana、du.....”
李乐这才忙看向富姐的眼睛,白的少,黑的多,又大,又亮,像星星。
富姐也盯着李乐的两只眼看,水汪汪亮晶晶,剔透清澈,5.2。
松开手,“先别动,阿妈说你很会哄女孩子,”
“别听我妈瞎说。”
“嘁,三十秒钟,说五句能让我开心的话。”
“不,“诶诶诶,别掐,那是脸,我得见人呢。啊,说,说。”
“看着我说。”
“你说,为啥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捏?”
“这就开始了?”
“第一句啊,过了吧。”
富姐瞅着李乐眉毛,发现没动,这才点点头,“继续,你还有二十秒。”
“你眼中有春和秋,胜过我见过、爱过的一切山川与河流。”
“与你相伴或不与你相伴是我时间的尺度。”
“活力、风度、浪漫、诗意、青春,我读你,就像读书一样。”
“你是我漫漫余生斩钉截铁的梦想。”
“完了?”
“不就五句?”
“我说五句就五句?”
李乐挠挠头,“那啥,老婆,撒朗嗨呦~~~”
“不真诚,再来一遍。”
“老婆,撒浪哎呦!”
“有错音,再来!”
“我.....老婆,撒朗嘿呦!”
“有个屁!mU~~~~~”
“唔唔~~~压我头发了!”
“哎呀!别抓!孩子们,天黑得闭眼!!”
。。。。。。
当燕京刚刚开始转入零下的时节,在蒙区西拉木伦,正在迎接入冬以来的第三次寒潮。
干冷刺骨的寒风,夹杂着点点的沙粒,吹过一道谷地,一头撞上在一处山包下,几栋展开成“t”字形建筑的外墙。
一扇扇用铁条焊接固定的窗户,在呼啸声中不住地颤抖。
透过钢窗,一间不大的会议室里,一群身着军装的人,面色肃穆的面向讲台,垂手而立。
再贴近些,就能听到讲台前一位肩扛金星的中年男人,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命令!”
“哗!”台下所有人整齐划一,立正。
“鉴于3xx研究所,在重大技术装备研制中......实现关键技术突破,为表彰3xx研究所全体成员,为祖国、为人民做出的杰出贡献,经zyjw决定,授予3xx研究所集体一等功.....”
“决定授予在该项研究过程中,有突出贡献的研究人员......及马闯同志,个人一等功!”
没有鲜花,没有闪光灯,没有庄严的会堂,有的只是那面墙上的军旗昂扬。
身穿一杠三军衔制服的马大姐,难得带着一本正经的表情,从颁奖人手中接过证书和奖章。
“敬礼!谢谢首长!”
“应该是我们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很有干劲嘛。戒骄戒躁,继续保持。”
“是!”
回到位子上的马大姐喜滋滋的摸着红色绒布烫金大字的证书,刚要抠开盒子看看奖章,可一想,算了算了,回去看回去看。
哎呀,美滴狠,美滴狠!
“好了,今天的颁奖仪式到此结束,下面,你们继续例会吧。”
“哗!”众人又一次起身,目送领导出了会议室。
“好了,知道大家很高兴,但是要记住,成绩是过去的,大家一定要......我们要争分夺秒.....”
咱老百姓今儿要高兴,咱老百姓今儿真啊么真高兴,嘿嘿!!
马大姐心里还在哼哼着,忽然就听到台上,一道声音传来,“在上周....有门不走,翻墙头,并对军犬威力,采用恐吓威胁,在狗粮里扔沙子....给予马闯警告处分一次.....”
“马闯!”
“啊?”
“检讨写了么?”
“写了!”
“来吧,功是功过是过,当着全所的同志们念念你的检讨。”
“哦。”
马大姐摸了摸奖章盒,叹了口气,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踱着步子,低着头,站上了讲台。
“尊敬的领导,亲爱的战友们,在这个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我悔恨无比的泪水的台上,我怀着一颗,噗!”
“马闯?”
“哦哦,我怀着一颗无比愧疚的心,写下这份检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