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被楚辞轻敲了一下脑袋，不顾浅月捂着脑袋愤愤的模样，楚辞笑着道：“之前不是与你说过一次了吗？东云皇与其他皇帝并不一样，他此生唯娶了一个妻子罢了。公主怎可能不是东云皇后的孩子？”
东云皇唯有东云皇后一人陪伴君榻左右，两人相守了几乎半辈子，未来也还会一路走下去。
浅月模糊想起一点关于这段的记忆，也不由钦佩起来，赞叹道：“那东云皇后必定极其幸福，东云皇许是第一个只娶一妻的皇帝罢？那为何东云皇后会不疼爱自己的女儿，也是当真奇怪。”
楚辞没回东云皇到底是第几个，只声音坚定了些许，“以后，我也必定亦会是其中一个，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便能光明正大把你娶回府。”
他垂眸认真的看着浅月，声线清浅又温和，好似要把世间一切最珍贵的东西都捧到她眼前。
浅月蓦的红了脸，再顾不上东云公主的事情，片刻后才别扭道：“…我十岁了。”
又是一个冬季的匆匆来临，不知不觉间，浅月来到这里终也将近一年了。
想到自己这一世身世还不明不白的情况，浅月想了想，故作平静道：“说，说来，我的真实年纪本就没有根据，若不然这次回京见到爹，我缠着阿爹让他把我年纪改大一些好了。”
镇国将军手段狠厉，在郴州一路连战告捷。与楚辞曾与浅月说的返京时日差离不大，最近的一封与浅月的家书里，慕行忠已明确的表明返程在即。
若沿途顺利，定能在浅月启程东云参加半月联比前赶回来见她一面。
南楚风俗要男子二十二周岁，女子十八周岁才可礼成。
浅月仔细看了看自己幼嫩的双手，越发觉得八年实在太难等了。
等了一会没听到楚辞的回答，浅月忍了忍，还是小心的略抬了头。不自觉撞进了楚辞深邃的眸光里，浅月晃了神，但很快羞恼道：“你又不是没有听见，干嘛不回我话。”
她可是为着想要早点能够嫁给楚辞，连带着把这样改年纪的话都说出来了。没有得到楚辞的第一回应，浅月又不由胡思乱想，阿辞哥哥也许…并不想更快的把自己娶回家呢？
她这般死心塌地，主动凑上前去，又哪能知晓会获得一份翻倍的欢喜…还是平白的惹人厌。
眼见小丫头要闷闷的生起气来，楚辞轻叹了口气，用手捧起浅月的脸。方才染上粉红颜色的脸颊此时不知为何又骤然苍白下去，浅月眼底的委屈充沛又显眼。
楚辞好气也好笑：“现在想到哪里去了，嗯？你告诉我，让我了解一下。”
浅月抿着嘴闷闷不吭声。
楚辞把语气加重了一点点喊她：“慕浅月。”
楚辞向来只喊她浅浅，上次喊自己全名还是她胃疼不肯吃药的时候。浅月一听便知道楚辞有一点生气了，委屈又茫然，顿了顿，一言不发就想跑。
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提着后领抓了回来，“跑什么？”
浅月愤愤，口不择言道：“你不想娶我了，你还欺负我，你对我发脾气，我…我不想再理你了。”
楚辞沉默着没出声，浅月瞪视了目光渐渐又小心翼翼起来，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也委屈，明明也没有说错什么，平白无故变成了这般场面。
她总是不会好好说话，什么也做不好，把很多事情都弄得乱七八糟。
阿辞哥哥…脾气那么好的人，都被她弄生气了。
她们，原本应当和往常一样，开开心心一路放学，再一起热闹吃个饭，为充实的一天干净画上结尾才是。
浅月耸拉着头，情绪越发低落起来。
就在浅月胡思乱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时，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气声。
南楚下雪下得极早，天气愈发寒凉起来。一片片雪花从空中洋洋洒洒飘落，浅月懵然的抬起手，不一会后便触及到一瞬湿意。
今年的初雪似乎来得格外早些，浅月还待再仰头看清些，楚辞已经拿出随手带着的披风给浅月披上，连带着宽大的帽子给浅月罩的严严实实。
浅月仰头看天空的眸光小心翼翼落在了低头为自己整理衣襟的楚辞身上，她想，阿辞哥哥这会是不是已经不那么生气了。这会若是主动道歉，阿辞哥哥应当会原谅她。
“我从未怪过你什么。”
浅月仰头，清亮的双眸因惊讶懵然睁大——
楚辞俯下了身，目光停留在淡色微张的唇只短短一会，但在即将触碰到的一瞬，楚辞动作一顿，还是理智的稍偏了头。
一个轻轻的、带着些初冬凉意的吻倏然落在了浅月唇角。
浅尝辄止，楚辞在浅月怔愣的目光里镇定站直。
雪花从看不到尽头的天际洋洋洒洒飘落下来，浅月感觉到有碎雪钻进帽檐沾染上自己眼睫。
她轻忽的眨了下眼，再没有其余动作。
天地在这一瞬突兀的安静下来，浅月似乎能听见不远处零碎的脚步声，能听见落雪砸落在树叶枝桠的窸窣声…但又模糊着，全被楚辞的声音盖了过去。
“浅浅…再快一点长大就好了，再快一点。”
年少时他曾把所有的愿宣之于口的爱慕全都小心的掩藏在最隐秘的地方，只做好一个陪伴者，一路伴她成长。
楚辞没能做好这个角色，他需要更大的权势与地位才能护她周全。
一步不离的守护她，却又不能保护好她。等他拥有了把她保护周全的能力，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在她身旁寸步不离了。
她带着他所有欢喜与恋慕一齐葬进了大海。
“等国公爷回京，我与他亲自详谈。十岁太小了，但也能订礼。”
岁岁陪伴着她一起度过，是楚辞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的事情。
初心未改，痴心未变。
“可是…你还那么小，以后还有很长的路，你还能遇见比我好很多很多的人。我怕…”楚辞顿了顿，没再接着说下去。
订礼虽比礼成差了一步，可若要想再取消，亦不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订礼以后，待你及笄。此后便是太子妃，反悔不得。”
楚辞极力压抑住情绪，温和着语气，停了一会才颤着声接着问了最后一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