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汪九英才退学了多久啊,怎么突然就跑出来要嫁给小祝道士。
小祝道士现在管着玻璃烧制技术的教学,这不就等于是,退学的学渣妹妹要嫁给副校长……
余年随即清醒过来,看着汪九英满脸堆笑的爹,和害羞又窃喜的汪九英,大概能猜出他们是怎么想的。
汪老爷往工读学校里塞闺女塞不动,干脆,直接攻占玻璃的源头人物,仙师的亲传弟子——小祝道士。
汪九英呢,见过小祝那副漂亮面孔,自然也不会拒绝。
“小祝仙师是道士,年纪又小……”余年本预备给小祝推了这事。
汪老爷却笑道:“不是我夸口,我家这个女儿,也着实有几分姿色哩,媒人都要踏破了门槛!道士不要紧,咱们沣州这边好些仙师都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年纪小更不要紧,就是要趁早开枝散叶,子孙才能繁昌么!”
余年被他说得无奈,想想小祝那张漂亮又狡猾的脸,余年只觉得头疼,连忙叫人把小祝领来。
自己惹来的桃花债,自己还了吧。
小祝道士还以为余年自己找他,喜气洋洋地一溜小跑着来了,一掀帘,甜甜脆脆地唤了声:“余娘子!”
他眼里就只看见余年在窗户旁边坐着,转头才见那边还有汪家父女两个,一下便黑了脸。
“小祝仙师,汪老爷和汪小姐,你曾见过的。”余年指了指汪家人,“我替汪老爷问一句,你可曾婚配?”
她不耐烦婉转曲折,直接问出最重要的那句。
不过余年觉着,虽从未问过,小祝老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模样,再加上年纪尚小,不像是有家室的模样。
“我有啊!”
不料小祝毫不犹豫地答了出来!
余年也是吃了一惊,还没问,小祝便自己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我与余娘子的妹妹早已两心相许,心有灵犀,明年就成婚。”
“余娘子的妹妹?”汪老爷疑惑地道,“余娘子,你刚才怎么没说?她在何处啊?”
余年心里呵呵两声,眼睛也看着小祝:“是呀,我妹妹,我如今也不晓得呢。”
这个小祝,说起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喔,前几天我还收到了信,说她已回了京城老家。”
“京城老家?”余年重复了一遍。
小祝偷偷冲她挤眼睛:“是呀,我发誓这辈子除了她谁也不娶!”
他便是一通指天发誓,说得异常坚决,又是合了八字了,又是下了聘了,又是换了婚书了!
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汪家父女好不容易想出来这么一个妙招,结果是兴高采烈地来,垂头丧气地去。
临走,汪九英还不甘心,冲着小祝道士眨眼道:“祝哥哥,那位余姐姐叫什么名字呀?”
小祝礼貌而不失疏离地道:“她叫余梅悠,白梅悠悠,好名字!”
看他仿佛很陶醉似的,汪九英再不甘心,也只能放弃离开了。
不过,汪家人一走,一只手就抓着小祝头顶的头发,叫他打了个转,对上余年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最近记性不好,原来我有个妹妹,叫余没有,老家在京城,要不是小祝仙师提醒,我可全忘了!”
小祝嘿嘿一笑,也就是仗着这几天拾来不在跟前,他敢放肆!
“姐姐,我怕死那个汪九英,她看人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小祝刻意姐姐姐姐叫得甜又亲近。
“就你这脾气,找个那脾气治治才好呢。”余年摇头。
见旁边没别人,小祝悄咪咪地靠过来:“姐姐,我想成亲,没有合适的呀。”
他嘴里天天没句正经,余年也没当回事,在蜜饯盘子里头捡了颗松子糖,含含糊糊地道:“你这么有本事,骗上十个八个媳妇儿有什么难?”
小祝也伸长了手,从盘子里拿了一颗龙眼干,剥了皮,讨好地送到余年跟前。
“姐姐,我想找个跟你一样的。”
余年伸手拿龙眼的手僵在了空中,瞧着小祝眼睛水汪汪的比龙眼核还黑亮,没来由一阵心虚。
“我这样的不好找。”
“眼前就有一个。”
“小祝,我看你是天天念叨什么仙师不仙师,脑子都糊涂了。”余年转了脸不看他,“快回去歇歇吧。”
小祝轻轻哎了一声,又过了一小会儿才退出去。
余年回过身来,看见桌边用手帕子垫着五六个剥好的龙眼,心里别扭极了。
云书来当时追着她老说些疯话也还罢了,小祝才多大,十几岁的小孩!
晚上拾来回来,余年便道要快些去琼州。
余昇偷偷地跟爹说:“娘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你,她平日里跟你说话声音好大的,今天特别温柔。”
“吱吱。”珠珠探出头来,也赞同余昇的看法。
拾来伸手摸摸两个小脑袋,笑道:“爹知道,你们不用管。”
回头他洗漱完了,坐在床上,笑吟吟地看着余年拆了发髻,一头乌发沉甸甸地垂下来,跟小瀑布似的。
“怎么了?”
余年感觉他一直看着自己,上床躺下,仍觉得那道视线火辣辣地看着自己,怪不自在。
“没什么,我媳妇儿越看越好看。”拾来微微笑着道。
余年疑心他知道小祝说的那些疯话,心里有鬼,只得假装困倦,翻个身朝里。
“累了,睡吧。”
拾来低头,亲了亲余年的耳朵,在她耳边道:“我把小祝给杀了。”
“你说什么!”
拾来枕在手臂上,悠然望着她:“昨晚梦里杀的。”
余年一个翻身坐起来,知道他只是开玩笑,伸手将黑发拢在胸前,正色道:“我对他从没一点其他心思,他那么个小孩儿,你别乱吃醋。”
“是不是乱吃醋,你心里明白。”
拾来说了这句,转身朝外躺着,不再说话了。
这回反而是余年温声软语地哄着他:“生什么气呀,我有了你,哪里还看得见别人,我相公是最好最好——”
她没说完,便觉得天翻地覆,被拾来捉着腰提到自己身上,道:“证明。”
余年按着他肩膀,蓬松的乌黑长发垂落下来,暖烘烘香喷喷地盖住了拾来的脸,又被攥住掠在一边。
“我要证明,只要我一个的证明!”
拾来话说得义正词严。
余年只得将他一只手拉到心口按着,不住地做着保证。
“我真的只有你一个,没说谎……我是让你摸摸心跳得快不快,不是让你干别的!”
拾来怎么可能不干别的,专心致志地剥粽子,剥完了粽子又打年糕,一晚上忙活得没停手,终于证明了粽子和年糕心里只放了他一个,很是满意。
第二天余年捂着酸溜溜的腰眼,觉着不走不行了!
在余年指挥拾来收拾行囊的时候,被马知州千叮咛万嘱咐保护好的水晶玻璃器也送进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