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月头高挂。
此时的京都城内早已是一片寂然之色,街道上下更是不见行人踪迹。
武安侯府,此时的府门之处两个带刀侍卫恭然而立,守卫在府门之前,目色之中更是透露出几分俨然之色。
府院之内,正厅之中,隔着两道纱巾之后,三人跽坐在地。
位于首位而坐的女子虽然年龄已然步入中年,可观其容貌雍容伊然,衣着穿扮更是华贵斐然,神色之间的气质更是无时无刻透露出几分皇家威严。
只见她一手端起面前的凉茶,而后轻抿一口便缓然将其放下,眼神便是看向了坐于自己身前的中年男子,笑道:
“武安侯深夜约本宫前来,所为何事啊?”
正坐在她对面之人,便是当朝太尉,王太后的弟弟,刘彻的舅舅武安侯田蚡。
若是旁人初见,自是会感心头一惊。
这名动京城的武安侯田蚡,大美人王太后的弟弟,英姿勃发的刘彻的舅舅竟然相貌如此不堪,称其为丑陋尚不为过。
眼前这位形不过六尺,相貌粗鄙不堪的田蚡,自刘彻即位之后,仕途之路便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数月之前便是官至太尉,位列三公,更是被刘彻封为武安侯,可谓是恩宠之至啊。
可谁能够想到,在刘彻即位之前,田蚡不过是个位卑权低的郎官,即便是有着王皇后的庇护,也只是能够在这京都之中堪堪立足,便是每日在与权贵相交之中,都要低头微言,尚不敢有半分放肆之举。
如今与他并位而立的窦婴,在此之前便是他伏地仰望,高不可攀的存在。
甚至京中稚子随口而言童谣便是唱到:田蚡田蚡,窦婴之后,让其向东,自不敢西;田蚡田蚡,实在丢人,好大年龄,枉而为人。
这般童谣再难听,可到了田蚡的耳边,却像是丝毫没有听见一样。他对窦婴这等权贵的尊敬不但丝毫未减,甚至是愈发恭敬了。
可这一切在刘彻登基即位之后,陡然之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往日每逢下朝归家之时,都要前去窦府拜访的田蚡,竟然再也没有去过窦府。原来每日都在大街小巷传颂的童谣,再也没有人听过。
窦婴还是那个窦婴,可田蚡,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被人整日踩在脚下侮辱,被人放在嘴边戏弄的田蚡了。
在刘彻即位之前,田蚡的一副装疯卖傻,谄媚求存的样子竟是骗过了所有人,即便是窦婴都对他放松了警惕。
可没有人想到,在此之前田蚡便是一直暗地里通过自己姐姐王太后的能量,积攒着自己的实力和人脉,厚积薄发。
现在的田蚡,已然是拥有了极大的能量,即便是如日中天的窦氏家族,恐怕都无法一口将其吃下。而且田蚡也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窦氏一族所创,毕竟自己的背后除了他暗暗积攒的势力,还有王太后以及刘彻的助力。
平日之下,他或许是同刘彻,窦婴分权制衡,可一旦若是窦氏一族动了心思,想要将他吃掉,他就会联合刘彻以及别的势力,反过来将窦氏一族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
所以,现在无论是窦婴还是田蚡,虽然在平日里一直在暗暗较劲,互相博弈,但都不会真正的向对方下死手。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如果一旦真的动起手来,恐怕永远都只会有一个获利者,那就是刘彻。
今日,田蚡安插在刘彻身边的眼线也是传来了消息,得知这个消息的田蚡如获至宝,当即便是派人赴馆陶夫人府送出了消息。
果然,深夜之时,便是等来了刘嫖。
竹简传信之中,田蚡所言可谓是极其隐晦,可其中却是包含了令刘嫖震惊的消息,所以她没有任何的迟疑,当即便是来到了武安侯府。
说起来,虽然刘嫖与田蚡之间接触不多,却也是深知此人绝然不会轻易与自己接触。
他既然能够夤夜让自己前来,就说明此事绝对非同小可,便是那竹简之中的三言两语已然是令她感到心惊。
听到刘嫖的问话,田蚡的心里也是暗道刘嫖果然不是寻常女子,仅仅只是一语,便是将场面之上的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可田蚡哪里是等闲之辈,当下便是一笑,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