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眷那边相谈甚欢,而宝玉那里也同贾琏聊得很来。
贾琏见宝玉的确是轻减了许多,脸色也极不好看的,便劝道:“你这个孩子心眼儿也太实了些,瞧瞧你的身子,若真个熬出什么问题来,你叫你父母今后靠谁去?”
宝玉苦笑一声:“琏二哥哥这话,老太太和太太已经说过很多次,她们都怕我同大哥一样……可是我心中有数,不过是劳累了些,身体并没有别的疾病,倒不至于怎么样。我大哥那时候,都累得吐血了也不肯叫大嫂子去请大夫,他的病情是被自己耽搁了,我……必不会如此行事。”
贾琏也想起了贾珠当初的事情,那个孩子要强太过。小的时候当真是被当做神童一般的存在,但一个人的才能可能是有限的吧?长大了的贾珠无论是才学还是文章,似乎只是与同龄人相若,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可怜这个孩子小小年纪被捧得太高,一下子接受不了不做话题焦点的感觉,所以才狠下苦心,连生病了也不理会,只一心读书作文。早逝,便是自己熬死了自己。
今听见宝玉如此,又想到宝玉志在黛玉,必不会轻易作践自己的身子,贾琏略安心些,却还是忍不住嘱咐两句主意身体的话。宝玉一字一句都答应了,却又问道:“琏二哥,我恍惚听见你不日便要与大老爷二人往江南公干,可是有这件事情?”
这不是什么秘密,朝廷打算用回收来的御赐物在江南举行拍卖会的消息已经发在邸报上了。快马发到江南可能还要几天的时间,但京城里,这件事情早就家喻户晓了。
贾赦父子已经负责过收缴御赐品,这一次江南公干有他们两个在内,也不止一两个人知道。
贾琏便笑道:“自然。”
宝玉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只盯着贾琏问道:“那……可不可以带我一块儿去?”
“带你?”贾琏倒是没有想到,宝玉会说这样的话。
他从小跟在贾母身边养着,娇滴滴的不像个公子,倒像个大姑娘一样。薛蟠等相约往庄子上打猎,宝玉是一次也不去的,平日里最恶弓马骑射,出门去庙里还愿还得动辄好些人跟着。这样的宝玉怎么会主动提出要远行呢?
贾琏倒是无所谓带不带他,横竖宝玉出门,身边有人照顾,只要不耽误行程,到时候把他带在身边,一路上游山玩水长长见识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带他一起处理公务也就是了。
于是,贾琏对宝玉的这个想法产生了兴趣,便问道:“哦?你是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出门了?”
宝玉闻言面色一红,却道:“前儿上课的时候,周夫子讲起江南风光,山水灵秀,想我们家好歹也是金陵人士,可我连金陵、江南是个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哪里又敢说自己是个金陵人?况夫子也说,江山之秀丽宜人,可不是书本上随便读读就能体会到的。有些风景,若不是亲眼见过,哪里能有灵气?有些事情,若不亲自经历,又哪里能够有所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