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是啊,在贾环的脑海里,除了府上这些人的风言风语,他好像根本就没有想过别的。读书?那是为了父亲能在自己写几幅看得过去的大字时多夸自己几句。
平日里,这府上还有自己的亲娘闹腾闹腾。他也知道这样多么掉价,但是,每次亲娘这么一闹腾,似乎父亲的注意力就会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一会儿。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如今,他可是连个帮自己闹腾的人都没有了呢……
彩云的话,彻底让贾环陷入了迷茫。而且贾环也没有别的办法,前路如何,且看命吧。
第二日,宝玉刚回来,便有探春院子的小丫鬟来请他,宝玉惦记那日探春哭得伤心,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来了探春的院子。
谁知一进来,探春便泪眼涟涟地跪下给宝玉磕头,倒是把宝玉骇了一跳
“好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宝玉见探春只跪着哭,也不说是什么事儿,心下一叹:“若是为了赵姨娘,妹妹恕我无能,我是真的不能救她啊。”
探春点头:“我……我知道,我求二哥哥并不是为了要救她性命。”
宝玉听见这话,心里一松,亲自上前去把探春扶了起来:“好,只要不是这件事情,你但有什么说的,做哥哥的听着就是了。”
探春这几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素日在府中虽然不喜欢赵姨娘和贾环,但是心里自然知道他两个于血缘上与自己最亲。从前那样不愿意承认,并不代表她心中不在乎。如今赵姨娘已经被判了秋决,这是大罗神仙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但,到底她是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人子女的,总要尽尽孝道。但是……刑部大牢是什么地方?她有心想要去探望探望,却是一点门路也没有的。
探春把这个想法一说,宝玉便皱了皱眉眉头:“刑部大牢……这……”
“二哥哥,我知道,我知道难的。可是……我并不想做别的事情,只不过是想在她最后的日子里,让她好过一些。牢房那种地方,我虽没见过,书里却有写的,凄惨得很,我到底是她生的,如何忍心眼睁睁看着她……”
探春说不下去了,只剩一阵呜咽之声。宝玉心想,这件事情虽然不太好办,但怎么说也就是使银子的差事。银子他们兄妹两个手里还有些,横竖打点打点,尽尽心意也不是什么难事。
探春这里见宝玉好容易答应了,把自己现能拿出来的银两都拿出来了,还拿了许多自己这么多年来积攒的首饰。宝玉一看:“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你横竖留一些。都已经是定亲的女孩子了,将来留着做陪嫁吧。”
探春却是摇摇头,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塞进了宝玉的怀里。宝玉动容不已,又添上一些,找到了柳湘莲。
为什么找柳湘莲呢?
这样的事情,找到高位者其实效用并不大。比如说北静王吩咐了下去,交代好生看待赵姨娘,纵使挥手给了一大笔银子,却也不够一层层盘剥的。最后真正用在赵姨娘身上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找柳湘莲就大不一样。银钱是直接送到刑部衙门的牢头手里的。这一二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对于,牢头来说,尽够分的。
从现在算到秋决,拢共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就算是每天都找管理女监的禁婆给赵姨娘打扫牢房,再给她洗浴穿衣,每顿安排大鱼大肉,也是用不了几个钱的。不过好生待承,秋后一刀人头落地,倒也干净。牢头们白落这么些银两,何乐而不为呢?
而待在大牢里的赵姨娘,忽一日得到了十分优越的待遇,不仅住上了环境非常干净的单间,还每天有人给自己梳洗打扮,唬得赵姨娘一度以为自己的刑期提前了。而当她从牢头那里知道,是宝玉和探春两个使了银子,要让她最后的日子过得体面些,赵姨娘终于绷不住,在牢房里嚎啕大哭起来。
这些事情,柳湘莲没有瞒着宝玉,冷笑道:“要说你们府上这个姨娘,可真是个糊涂人。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没几日活的了,却也尽够她悔过的了。听刑部的禁婆李婆子说,她每天恨吃恨喝的,弄得醉眼惺忪,倒是长了一身的横肉,日子过得可以说也滋润。只是清醒的时候就哭天抢地的,怎么劝也劝不住。”
宝玉也是一叹:“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会回去告诉探春,事情已经办妥了。二郎,这次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柳湘莲笑了笑:“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你虽说高门大院的,倒不如我自在多了。”
宝玉苦笑,却是没有接话。
再说这一日,时值盛夏。贾琏正值休沐,宣旨官又来荣国府宣了一道旨意,却是皇帝彻底铲除了八爷党余孽,朝廷中有很多官职都有出缺,贾琏被封为正五品步军副尉。同圣旨一起来的除了贾琏的五品武官官服,还有属于王熙凤的五品恭人品级礼服。
宣旨的,却还是那位黄思卿。
黄思卿笑道:“哎哟,贾大人快快请起吧。皇上特意吩咐了,说尊夫人即将临盆,不必出来行跪拜之礼,这礼服和诰命文书,就由大人代领吧。”
贾琏千恩万谢,又给了这黄思卿许多赏赐。黄思卿笑道:“今日下官还有别的旨意要宣,就不在大人府上领宴了。下官在此祝尊夫人母子平安~”
贾琏笑道:“承您吉言。”
这里贾琏一路送黄思卿出门,却是没有想到,前脚刚进院门,后脚平儿就过来喊他:“二爷,二爷,二奶奶快生了,您快来吧。”
“什么?!”
王熙凤这一胎,有些赖日子,这么暑热的天气要生孩子,这对于产妇来说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所以贾琏不惜花重金,早已在王熙凤平日休息的屋子里用上了冰。此时听见她即将临盆,自己正好又逢休沐,一时思绪万千,脚下不稳,踩到了溶化了的冰,当场就摔了个屁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