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叹道:“我此时有心去瞧瞧你三姑娘,却又不知道该劝她什么。荣国府门房上的人说,今儿一大早,林姑娘求过府了。想来她也是心里惦着三姑娘吧。
此时且不论她,过几日我再去看看吧。把信拿来,我看看琴儿说些什么。”
莺儿连忙把信交给了薛宝钗,薛宝钗展信看过之后,我莞尔一笑:“好啊,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算算日子,只怕下个月婶娘和蝌儿他们就会来了。”
莺儿听了,禁不住兴奋:“真的?琴姑娘真的会来吗?”
“自然是真的。瞧你,这么大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莺儿笑了笑:“奴婢这不是高兴吗?如果二太太和两位小主子都到京城来了,那么咱们家今后也算是有了二房长久的帮助,薛家在这京城就更加能立稳脚跟了。难道这事儿不值得高兴吗?”
宝钗也笑了:“我自然知道这是好事。可是我心里总想着,如果哥哥能争气一点儿就好了……”
每每说起薛蟠,宝钗都是这个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莺儿都习惯了,也不曾说什么话去劝她,只是岔开了话题:
“前儿遇着林姑娘的时候,听见她们商量着要起什么诗社。姑娘,诗社是什么?”
宝钗听见莺儿说起诗社,眼前一亮:“正是了!我怎么没想起诗社的事情来?
原结社作诗,那是读书的男子想出来的以文会友的法子。
不拘是谁做东做个社长,每隔一段时间,拿出点儿银钱,相约在书院、茶馆,或是找一处景致绝美的地方,饮酒作诗。
每次结社做出来的诗词都抄录成册。凡元人百种,唐诗宋词,很多都是从诗社里流传出来的。
我们姊妹们不过是闺中寻乐,结个诗社倒也不为作什么惊世大作,只是以此为由头,大家还得以聚在一处罢了。
不过,眼下荣宁二府正在建省亲园子。我们家也要预备着接婶娘他们。还要替蝌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院可买,店铺里也有许多事情。只怕这诗社一时半会儿人是无法结成的。”
主仆两个这里正闲聊了几句,宝钗便把信折了,折往薛姨妈房中去了。
薛姨妈看见了信,也十分高兴。她自嫁入薛家以来,与薛二夫人妯娌两个感情就十分要好,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也十分密切。
如今大房来了京城也有几年了,各处也算熟悉。二房如也要在京城落脚,这对于薛姨妈来说,有利无害,她自然高兴。
“蝌儿这个孩子也太多心了些,做什么偏偏要花银子买宅院呢?他们一家若是来到京城,就住在咱们家便是。
我与你婶娘还能时常见面。你们姊妹兄弟也可亲厚亲厚。若是今后蝌儿娶了亲,到时候再给他置办宅子也来得及。”
宝钗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家当初买这个宅子的时候,就已经是往大了买的,预备哥哥将来娶亲的时候用。
如今倒确实不多婶娘一家,想想往后咱们家就真的热闹起来了,我心里就很高兴。”
宝钗母女二人商量着打扫院落,安插物件,专等迎接薛家二房不提。
且说贾蔷在苏州盘桓了数日,在薛行的帮助下,荣国府内交给贾蔷的采买之事业已停当。这一日,贾蔷即将起行,正在收拾行李,见由小厮来报:“外头有几个人说是荣国府大太太家的亲眷,要求见爷呢,爷是见还是不见?”
“大太太?大太太她娘家不是金陵人士吗?”
此次跟着加强一同出门的,便有荣国府的随从,名唤铁锁。恰巧这个铁锁的父亲与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交情深厚。所以对于邢夫人的事情,他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
此时见贾蔷疑惑,铁锁赶紧上前两步,回道:“爷常走宁国府的,自然不知道大太太的娘家祖上的确是金陵人氏,但是后来他们家搬到姑苏区去,已经好几十年了。”
贾蔷点了点头,问道:“来者可报了姓名?”
“说是叫什么邢忠的。”
贾蔷回头拿眼神询问铁锁,铁锁笑道:“有。大太太的堂兄,便是叫做邢忠。”
贾强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快快请舅老爷进来吧。”
不多时,三个布衣百姓就被贾蔷的随从带了进来。贾蔷见了三人穿着,眉头一跳。
素来听见荣国府大太太娘家贫穷,倒也不至于穿的、戴的还赶不上荣国府的三等下人、仆妇吧?
贾蔷强压下心中的疑惑,想着毕竟是大太太的娘家人。于是便扬起笑脸,亲自迎接了这三人。
按辈分论,贾蔷尚且要称邢忠之女邢岫烟一声舅表姑姑。却因这三人朴素随和,于理法上也也无甚讲究,贾蔷应对之间倒是游刃有余。
“舅爷这一次可是上京探望大太太吗?”
其实,贾蔷看着这一家三口大包袱、小裹的,就知道他们是上京寻亲去的。只是这话不好说得太过直白。
邢忠长得老实巴交的,说话也很实诚:“哎……蔷少爷也不是外人,我老邢就不瞒着你了。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我也不愿意去京城打扰侯夫人。我们家实在是在姑苏混不下去了,这才出此下策的。”
不等贾蔷接着询问,邢忠就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哎……不知道蔷少爷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邢德全的人?他便是侯夫人嫡亲的胞弟。可他这个人行为不端,到处惹事。本就家境贫寒,好容易找到活计,他却从来不好好干。不是偷人家的东西,就是偷懒怠工。我们家也正是因为他在外头败坏了邢家的名声,越来越找不到糊口的营生。实在是太难了……
谁知上个月,他又去偷盗别人家的东西。被人家家里养的看院子的恶犬追着,翻墙头逃跑的时候摔了下来,受了重伤。
邢德全本来就穷得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哪有闲钱去请医问药?不过是在家硬挨着罢了。如此不上十日的工夫。邢德全就重伤不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