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着实吓了一跳,闻到贾琏身上带着酒香的味道,才放软了身子靠在他怀里:“我在想,你会不会还像那些男人似的,见一个爱一个。我……虽然改了些,却还是这样厉害的性子,若是叫你遇见了柔情似水的女子,你会不会……”
贾琏闻言心中一痛。是啊,王熙凤眼中看见的永远都是那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贾琏,又怎么知道其实在这幅躯壳里待着的却是地府的鬼王。已经追随着她的身影上万年了,若是真有那么个女人,能让自己移情别恋,他也就不用受这万年相思之苦了。也不用为了配得起她,从地狱里一点一点往上爬了。
他一个鬼修,实在是等不到飞升成仙的那一日,便趁着她下凡历劫,夺舍了她那个不靠谱的丈夫,想着哪怕是偷来的,一世夫妻也是缘。哎……
“二奶奶明鉴,小的对二奶奶是什么样的,难道二奶奶心中不知道的吗?凭她什么仙女也好,我的眼中只有你一人。这几年,你还看不见我的心吗?”
贾琏这样深情款款地告白,弄得王熙凤脸色飞红,老夫老妻的,这都是在说些什么?自己也真是的。诚如贾琏自己所说,这几年,他连平儿都得罪了,真真实实地只守着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在自己有身孕的时候,满府上下那么多人劝他纳小,他都不同意,这还不足以证明他的真心吗?自己这又是在担心什么呢?
自古女子对丈夫的自信从来不是什么仗着自己的美貌、身段和家世,而是丈夫的偏爱和信任,贾琏如此,便是王熙凤最大的底气。
心里想通了,王熙凤便不再纠结,叹道:“你可知今儿竟让我发现了什么事儿……”
王熙凤把今儿白日里的事儿告诉给了贾琏,贾琏大惊失色:“怎么会是他两个?那尤二姐……哎……且不去说她。本来她就不愿意嫁给什么张华,当初敬伯父没回府的时候,那尤家两姐妹跟珍大哥哥就不清不楚的,如今她成了寡妇,倒也能做得出来这些事,却是不足为奇。只是那贾瑞已然娶妻了,他的那位夫人,我听七叔说过,极娴淑懂事的,膝下还有儿有女的,这是做什么?”
王熙凤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按说,贾代儒教养最是严格,从来都不许贾瑞在外胡来,他又娶了妻,也该定了心了的。若是还不足妻子一人,大可以明公正道地纳妾,又何至于同那什么尤二姐……寡妇门前是非多,真真是败坏门风了。”
贾琏听了也是犹自可惜,还以为贾瑞跟在自己身边做事情,不图他能有些什么建树,倒也图他开开眼界,竟还是这样没见过世面似的,什么样的女人都敢招惹。
贾琏怒道:“那尤二姐是如何又摸到咱们府上的?瞧他两个在二老爷大婚当日都敢胡来,必不是头回了,这可得仔细查查。如今他们二人在何处?”
“在柴房,把他们分开关押了的,还未审。”
贾琏一跺脚:“虽说府上有婚礼,不宜在这个时候生什么事端,但是这件事情必须要早早处理才好,省得夜长梦多。”
王熙凤见他要出去,忙拦住:“你要怎么处置?可别惊动了老太太,她老人家身子骨刚刚好些……”
贾琏也是懊恼:“哎……无论如何,贾瑞已经与那尤二姐有了首尾,虽说她是个寡妇,老娘妹妹也跟个暗娼没个区别,但她现在若是叫嚷起来,要贾瑞负责,到时候反而弄得难看,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把他二人送到贾瑞他们家去,叫贾瑞纳了她做个妾也就是了。
只我这话先放在这里,尤家这几个女人,即使是做了妾,也不会消停的,恐以后还要生事!”
王熙凤听贾琏这么说,她心里也知道什么纳妾不纳妾的,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的确如贾琏所说,就怕以后还要生事端,可眼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贾琏虽然吃了酒,但是早已被这件事情气得醒了酒,来到柴房看见贾瑞,只见他还是衣衫不整地被捆绑着,已然冻得鼻涕拉瞎的了。
贾琏又叹又骂,少不得上去给贾瑞松了绑:“你这个混人,如今可怎么是好?你难道真想娶那尤二姐为妾?”
贾琏先要探一探贾瑞的口风,看他对尤二姐到底是不是真心,这娶还是不娶,才好下定论。
贾瑞却连连摆手:“不不不……二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我怎么能娶她呢?她是什么样的人?自从那个张华死后,她们庄子上的地没人侍弄,佃户也糊弄一家子女人,根本就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她家地里的租子从来都是收不齐的,尤老娘和她妹妹又吃喝惯了的,大手大脚,家里的进项根本就不够花销。
她们家从那个老婆子起就不干净,姐妹两个也总是往咱们两府里来,无论是谁,只要是姓贾的,给点银子就能……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贾芹他们,可不能今儿只拿住了我,就让我娶她啊!我可不能!娶了这样的人回家,不是叫全京城的人笑话我是个王八吗?若是让我爷爷知道了,非打断了我的腿不可!”
贾瑞自来跟在贾琏身边,知道贾琏方才问他娶不娶的,是认真的。这可把贾瑞吓坏了。他不过是略花几两银子尝尝鲜罢了,娶这东西回去做什么?
贾琏一听见贾瑞的话,气得反问道:“你的意思,只要花点儿钱就行?那我问你,我们贾家还有谁跟这个女人有牵扯?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
贾瑞吓了一跳,又被贾琏拽着领子,只觉得都快要上不来气儿了,忙把自己知道的人名儿都说了一边,贾琏听罢,又威吓道:“再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了。这个女人是被敬族长敢去城外的,也就只能把手伸到我们后街一带的庶枝,这两府里,她是不敢的。今儿要不是二老爷大婚,我们也不会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