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出奇的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地仿佛被一张巨大的黑丝绒笼罩的密不透风,连每一寸皮肤都染上了墨色。田埂两边半人多高的荒草,在五月的凉风中左右摇曳,“沙沙”作响,我摒住呼吸,低着头快步行走着,由于太暗,几个女生都差点摔倒,没办法只得放缓了前行的速度。
田鼠成群的从旁边低矮的野地里窜出,闪着火红的眼睛,不时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叫声,还有那结队的蝙蝠,扑扇着黑色的羽翼,在空中投下一片暗影,给本就如墨的夜空凭添了一份阴森恐惧。
原本按照前两天惯例,村民掳人应该是发生在半夜,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可刚才翻墙途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使一切变得无法预测起来。
静蕾家的围墙大约两米多高,若在平时,三个女人只有暗自喟叹的份,可今天情况紧急,加上一安和宇杰在墙上拉,徐田在墙外接,大伙一咬牙倒也顺利的翻了过去。许是人有三急,正当一行人打算静悄悄的溜走之时,守卫在门口的其中一人凑巧绕至墙角准备解手,瞬间打了一个照面。
黑暗中,墙角的人影有刹那的失神,面面相觑间,一安跃步上前,重手一击,黑影悄无声息的在我们跟前倒了下去。一切瞬息发生,没等我回过神来,就已经结束。
虽然危机暂时解除,可情况却不容乐观,守卫大门的有两个人,想必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神经紧绷,若其中一人长久没有回应,另一人肯定会周围寻找,那发现晕倒之人也是迟早的事。
心紧张的七上八下,连呼吸都急促不堪,可脚步却丝毫不敢有所怠慢,越往前走,视野越来越窄,两边陡峭的崖壁黑??的,几乎快压到人的头顶。
记忆里,再走十几分钟,就要走到入村时候的木桥了,难道去断崖的小路在村口处?
突然,徐田一个左转,直径朝一座崖壁走去。
在手电筒的光照下,崖壁前方赫然出现了一片荒草丛生的小土丘,一米左右的灌木纵横交错,荒草交杂其中,一眼看去不过是最稀松平常的崖前野地,平时即便见到,也不会多加留意。
见我们面带诧异,徐田二话不说,一马当先,大步踏入草堆,顿时没了踪影,众人见状,当下也不再迟疑,疾步跟上。走了几步,崖壁角落徒然出现了一个山洞,一束明亮的黄光在洞内晃了晃,引我们过去。山洞不知深浅,不到一米高度,形似缩小版的隧道。洞壁被打磨的极为光滑,一看就是时有人进出。
“你们进来吧,这个洞不深。”徐田压低的声音在洞中回荡。
山洞果真如徐田所说,不过七八米的深度,不一会前方便豁然开朗,迎面而来的景象不禁令我双脚发软。
万丈悬崖,深不见底,崖下奔腾的溪流声隐隐传入耳中,细小的几不可闻,夜风凌厉,吹得我有些站立不稳,可就在这样的绝崖峭壁之上,硬是被人生生开凿出了万阶天梯。
阶梯嵌于断崖内,每个台阶大约宽三十厘米,长三十厘米,高十厘米,呈六十度斜角,蜿蜒而下,没有任何栏杆和扶手,若要下去,全靠徒手攀爬,一个踏空,必然万劫不复。
也许,相比于这条出路,想个办法跨越进村时的那条沟壑更靠谱一些。
可没等我说出心中的想法,徐田已经快步从石阶上走了下去,只见他口中咬着手电,两手抓着凸起的石块,身手敏捷,如履平地,简直像一只矫健的猿猴。
徐田的身影越走越远,一安回头看了几个女生一眼,柔和的说道:“别怕,不要往下看,只看脚下的台阶就好了,我和宇杰走在前面,你们在后面跟着,要是谁跟不上了,就叫一声。”
说罢朝宇杰点点头,也学徐田一般,一步一步朝崖底而去。
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强力克制着乱了频率的心跳,一咬牙,一抬脚我就跟着宇杰爬了下去。脑中什么也不想,十指用力的抓着凸起的石块,时间一久竟有点抽筋。
第一次为自己眼下所处的黑暗环境庆幸不已,崖底和周遭的景致即便想看也看不清楚,反倒令我聚精会神的只关注自己的脚下,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块平地,我才回过神来,茫然的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许久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从万丈悬崖爬了下来。目光所及之处,断崖高耸入空,黑漆漆的,望不到尽头,一条两米多宽的河流飞奔其间,激流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尤为响亮。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个念头:“田哥,其实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绕过祭坛,顺着这条河走说不定就能找到出路。”
徐田摇摇头,颇有些无奈:“这个问题刚才一安也问了,可惜顺着河流再走百来米,就不再有落脚的沙滩。若要出村只能往水流的上游走,但这样就必然会经过祭坛。”
说到这里,他抬头朝峭壁看了一眼,随即脸色一沉,立刻关掉了手电筒。顺着他的目光,我的心不由的一紧,只见高处的黑暗中一团亮光转瞬即逝,而与此同时高田田和莱娜的手电筒光线分明就离地面不远。
“一安......”我急急的转头唤他。
“嗯,我看到了。”一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深邃的眸光,“没想到那么快,可他们怎么就知道我们下来祭坛了呢?”
“也许这次他们倒并不是冲着你们而来,毕竟人不见了,第一时间来通知等在祭坛的亲人也很正常。”
“原先被选中的女孩也等在这里吗?”
“嗯,每个女孩都有被献祭的确切时间,一般提前一天就要守候在此。”
“有替身的女孩也是如此?”
黑暗中,徐田点点头,算是做了回答。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自从方瑜失踪后我就一直没有见到静茹。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代替自己死在面前,也许人心的残忍程度,比我想象中更有潜力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