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娜、高田田一落地,一行人便马不停蹄的朝祭坛赶去。根据徐田的推算,村民从崖洞下来,最多十几分钟,而从看到灯光的那刻开始,已过了三分钟,若被后面的村民发现,众人必将陷入被人两面夹击的不利处境。一安双拳难敌四手,混乱中女生受伤的可能性很大。
微弱的亮光在前面若隐若现,随着距离的缩短,火光愈来愈亮,依稀可以看到祭坛的轮廓模样。跳动的火苗忽明忽暗,连带着投影在崖壁间、沙滩上的影子都明暗不定。祭坛四周人影幢幢,少说围着十几个人,却是一点人声都没有,安静的令人心惊肉跳。
突然,疾行的徐田身影一滞,闪身躲到了崖壁边一块凸起的巨石后面,阴影极好的掩护住了他的身形。
“不能再过去了,前面已经没有藏身的地方。”徐田悄声说道。
目测之下,巨石离祭坛不过二十米左右的距离,若无遮掩的确很容易暴露。
祭坛大约半人多高,有土石堆砌而成,呈圆形,四周立着十二个熊熊燃烧的火把。每两根火把对应着一张梯型石床,以祭坛中心为圆心,均匀的散射开来,中间低,四周高,如一朵盛开的石头花。
“这就是祭坛。”徐田压低嗓音,“十二火把参照一天十二个时辰排列,祭祀开始,女孩就相应的躺在对应时辰的石床之上进行血祭。”
“血祭?”光听名字就让我后背发凉。
“石床有人型凹槽,刚好可以躺进一个人,时间一到,村中执法长老,也就是除了族长之外最具权威之人,将依次在女孩的四肢动脉处割一刀,鲜血顺着凹槽流入中间的蓄血盆中,每日亥时,血盆会更换一次,由执法长老交由族长,浇灌女巫的头颅。届时,全部在场的人都会进洞叩拜,以示虔诚。”
“怎么人群里不见族长?”
沉默了半晌,一安哑然出声。
“在祭祀期间,族长都是呆在祭坛旁边的洞穴之中。”徐田微微侧头看了一安一眼,许是诧异一安绝好的视力。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等到亥时,等到祭坛周边的人都进入洞中,我们就经过祭坛,去前面的石桥。”
“对。”徐田点点头,“这里背光,报信的人该不会留意到我们
“那方瑜和童嘉......”自从听到血祭开始,莱娜的身子就不住的瑟瑟发抖
“应该躺在背对我们的石床上,童嘉的祭祀是从早上开始,来不及了。”
“他们怎么会知道方瑜和童嘉的出生时辰,而且那么凑巧就跟本该被祭祀的女孩相同?”宇杰的声音发抖,透着难以名状的愤怒和寒意
“他们并不知道。”
“那时辰不一样,替身还有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没有搞清楚,反正木岚阿姨成功的活了下来,村子里也相安无事,也许诅咒对替身的要求没有那么高。”
“村子常有外来的女孩做替身么?”
徐田沉默了许久,点点头:“自陈阿婆之后,村子时而从人口贩子里买女孩,不过近些年,人口贩子越来越难找,买女孩也不容易。”
“女孩被祭祀的时候还活着么?”心一紧,我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细节的时候,可内心依旧寻求着最后一丝安慰,希望方瑜不是在清醒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液一点一点流逝殆尽,即便是死,我也祈求她不要历经漫长的痛苦和绝望。
黑暗中,徐田的表情看不清晰,片刻后,耳边才响起了他微弱的叹息声:“活人之血才具备灵力。”
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一声声沉重的呼吸声和轻轻的啜泣声。
“嘘。”阴影中,徐田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吓的我一个激灵。
不多会,身后就传出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和气喘声。村民果真如徐田所说,并没有发现石块后面藏着的我们,心中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
几个人一走到祭坛,那边就炸开了锅,随后,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响彻了夜空,声音有些熟悉,如此大的肺活量,该是那个第一天来拜访的瘦弱女人。
“今天本该她女儿被献祭。”徐田淡淡的说道。
领头的男人走至女人面前,似是说了些什么,女人的哭声更大了,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不要啊,再找找,我们再找找,他们跑不掉的,一定在村子里。”说罢,奋力的挣脱开男人的双手,拉起身边的小女孩,跌跌撞撞的就朝着石梯方向跑去,“我现在就去找,我现在就去。”
男人低头看了女人一眼,摇了摇头,一个跨步挡住了女人的去路,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壮汉也上前一步,伸手朝女人身边的小女孩抓去。
“放开我。”小女孩尖叫着挣扎,声音还带着些许稚气,看起来与静茹差不多大。
“阿贵,求求你,晓丹是你的亲侄女啊。”对着三个男人一顿冲撞,披头散发的女人终是不敌,眼看着小女孩被人抓到了石床旁边,她扑通一声跪在了那个名叫阿贵的男人跟前,声嘶力竭的哀求,此情此景,任是铁石心肠的陌生人也会动容。
这就是人心。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对女人而言,自己女儿的命无比珍贵,若是换成了我、高田田、莱娜中的任何一人,估计她不会流一滴眼泪,想到这,心中徒生的同情一下子烟消云散。
脑中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个曾经看过的故事。故事里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面对伙伴的惨死他痛哭流涕,于是正义之人就对他进行了声讨:“你为什么不能把这些善意分一点点给那些被你杀害的不相关的人?”
沉默后,他只说了一句话:“正是因为那些人不相关。”
他的心态不正是绝大多数人的心态么?
祭坛的混乱终于引出了一个人,伛偻着背,步履蹒跚。
“这是执法长老,祭祀都是他执刀。”徐田小小声说道。
执法长老一出现,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除了小女孩之外,连那个嘶嚎的女人也瞬间噤若寒蝉,她的手紧紧抓着阿贵的裤脚,肩膀剧烈的抖动。
老人缓步走到祭坛中心,弯下腰,不多久就端出了一个石盆,连看都没有看哭喊的小女孩一眼,便重新走下祭坛,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想必是进入了徐田所说的洞穴里。
“浇灌仪式开始了。”徐田的话一下子令我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