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九太子被他爹教育的时候,柳后卿已经背着小乞出了水晶宫,他并不担心九太子被龙王打成老八还是老六,龙王有这么多儿子,打残一个又如何?九太子不待见他,他也不喜欢九太子,正好有人替他出这口恶气,何乐而不为?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不无道理。瞧,这次柳后卿告了恶状,老龙王不但把九太子打一顿,事后还向他赔礼,明显九太子棋输百招,腹黑程度和他不在在同一个档次上。事后,九太子还被禁足了,至于禁足多久,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看当下,柳后卿背小乞走了半段路后,他就开始气喘,平时看小乞没几两肉,没想竟比死猪还沉。一路上,柳后卿走走停停,看到旁边有林,差点就把小乞扔下,拍屁股走人。好在,柳后卿良心发现一回,虽然他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至少没把人丢了,只是小心眼地算计着,回去之后怎么修理她。
小乞在一颠一簸中醒了,醉意未消,她头晕目眩,看到的东西都有叠影,而且黑不溜啾的。“咯”的一声,小乞打了个酒嗝,半闭着眼睛问:“九太子,这是什么地方呀?怎么都黑了?”
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人吃干抹净。柳后卿不搭理她,继续往前走。夜路昏暗,他手里提的灯笼只照亮方寸土地,小乞看到这片晃悠悠的光,又醉熏熏地问:“九太子,你在玩什么?打手影吗?我也会,我来变一个……”
“变猪吗?”
柳后卿冷不丁地开口,语气刻薄。小乞打了个嗝,嘻嘻笑着说:“猪我不会变,我帮你变个兔子吧。”
“你已经笨得像猪了,不会变是正常。”话落,两声冷笑。小乞醉意朦胧,也听不出其中尖酸,她只抬起手想做只兔子,没想手不听使唤,怎么摆都对不到一起。
“九太子,不行了,我喝多了,变不出来。”
说着,小乞只觉得眼皮沉,实在撑不住,就靠在柳后卿背上睡了。
柳后卿不屑道:“酒量差还喝这么多,蠢材。”
小乞听见了,嘟嘴咕哝道:“九太子,你怎么也说我蠢?我承认平时是有点粗大条,不过有时候我还挺聪明。不瞒你说,我以前在村子里替我嬷嬷抓过偷鸡贼,你一定想不到是谁干的,是隔壁丁大胖,挺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事呢?”
她说话一会儿捋舌,一会儿卷音,听起来费劲得很,不过柳后卿还是听懂了,不由顺着她的话问:“那后来怎么了?”
“后来丁大胖赔了几文钱走了,不过看他耷拉脑袋的样子,我挺难受,也不知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做错事受罚,天经地义。”
小乞摇起头,说:“何为对,何为错呢。丁大胖的老婆病了,他偷鸡是想给她老婆补身子。”
“那他为何不选别的法子,非要去偷别人东西?”
小乞语塞,本来脑子里就一团糊,被这么一问更是不能用了,她干脆胡乱摆起手道:“我们不说这个了……说别的吧……嗯,刚才你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其实我有一个中意的。”
听到这话,柳后卿心弦微颤,不由自主地缓了脚步。
小乞没听到有人回话,就睁开惺松双眼凑过头去问:“为何你不问我是谁?”
柳后卿回她一句:“关我何事?”
虽说语气冰冷无情,可听起来就是有一点底气不足。
小乞在他耳边“嘿嘿”的笑了两声,然后说:“这个人你也认识,你还老和他吵架呢。我知道他对我不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他,看到他的时候心怦怦直跳。哦……大概是因为他曾救过我几次,晚上我做恶梦时,他还陪我说话。”
柳后卿沉默不语,脚步缓而沉,过半晌,他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回道:“那又如何,对他而言只是小事,不足挂齿。是你自己想多了。”
“嗯,我知道。”小乞一个劲地点头。“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而且我长得这么丑,很少有人看得上。”
“我没觉得你丑。”柳后卿脱口而道,也不知是替九太子说话,还是在替他自己。
“是吗?”小乞像是兴奋,拨长脖子看向他,虽说眼花头沉,但是眼前的人变了模样她还是能分辩出来。
“咦?”小乞好奇,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腮颊。“九太子,你怎么变了?莫非……你是故意变成他的样子让我开心吗?”
柳后卿不语。小乞咯咯直笑,醉熏熏地往他脸上“吧嗒”亲了口,随后双臂紧勒住他脖子,乐得心花怒放。
“九太子,你对我真好。果然是兄弟。”
这勒也就勒了,小乞还不停地撒娇扭臀,无意间就加重了柳后卿的负担。柳后卿怕她掉下去,只好把灯笼放下,然后托着她的腿用力往上提。这一颠簸,震得小乞胃里翻江倒海,小乞脸发青,鼓起腮帮子,屏气道:“九太子,我又想吐了……”
“不许吐!”
柳后卿话还没说完,小乞就“哇”的一下,把憋在喉咙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吐了出来,污物淌在柳后卿的素袍上,还滴在了灯笼面上,一股酸臭味,从头浸到了脚……
小乞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她头痛欲裂,自个儿都扶不起来,好不容易能坐起身,却见自己只着了件小衫。
小乞大惊失色,丝毫想不起来昨夜干过何事,唯一清楚的是她与九太子喝酒,什么时候回来的真半点不自知。
小乞急忙跳下床,双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她只好踉跄几步,半走半爬地到了盆架边,然后胡乱地洗了把脸。无意之中,她舔了舔牙,只觉得一股子酸味冲鼻,这牙缝里还能舔出肉丝,想必一定是吐过了。
完蛋了,这也想不起来,昨夜不会干过蠢事了吧?小乞有种大难临头、天崩地裂的预感,顾不上多想,她便漱完口、穿好衣裳出了门。
华楼里的姑娘都醒了,也不知哪位贵客到了,她们都在台上抚琴吹箫,和晚上一样热闹。小乞没心思管这些,拉来一个人就问:“有见到凝香姐、柳公子和阿奎吗?”
那人回道:“柳公子未见着,阿奎正在后院呢。”
小乞听后连忙跑到后院,阿奎正好在那里烤鸡,傻呼呼地蹲在地上,拿根枝穿了四个鸡翅膀。小乞见到他之后心石落地,随后就走上前重重地拍他肩膀,想吓他一下。没料,阿奎出奇地平静,他缓缓转过头,无精打采地抬眸问:“啥事啊?”
小乞倒被他这模样吓了跳,她瞠目结舌,看着阿奎脸上青紫,然后手依着他紫眼圈画了个圆问:“你这脸是怎么了?”
“甭提了,昨晚上柳公子回来像吃了爆竹似的,人畜都不敢近身。我怕被他看到就下楼回房,没想踩了个空,脑袋撞案角上了。”
话落,他可怜兮兮地呜咽起来,然后再拿了个鸡翅膀插到木枝上。小乞暗自庆幸,好在昨晚上没遇见他,想必自己是被九太子送回来的,还好,还好……
小乞拍拍心口,接着又问:“公子如今人在何处?”
“他在沐浴,洗了一晚上了,还没洗好。”
小乞一听,嘿嘿坏笑,且戏谑道:“哦?莫非被人劫色了?”
阿奎翻她个白眼:“是你劫的吗?”
“我倒是想啊……”小乞在心里回他,记得有那么两次,她不小心看到柳后卿坦胸露腹肌的模样,那身材是没话说,不过这世上怕是没人敢劫他的色,她更是不可能了。
小乞手抵下巴,认真思忖,不知为何脑中总有几个残缺画面,死活拼不起来。而这时,忽然有一婆子大喊:“你们这几个骚蹄子美好了没?韩公子正等着呢。”
此声音如临大敌,听来紧张得很。小乞不明所以,手指戳戳阿奎。
“韩公子是谁?”
“昨天来的贵公子,说是要在此住个几天。他出手阔绰,模样也长得好,就是风流了些,不过这里的姑娘都喜欢,这不抢着去要银子嘛。”
“哦?”小乞听后来了兴致,搓起手直笑。“我得去会会他。”
话音刚落,她人一窜就没影了。到了二楼牡丹阁,就听到一阵轻声笑语,好多姑娘围在那处,连婆子都在门边守着。
小乞心里嘀咕:“什么大人物,这么会摆排场?”
她边想边拨长脖子往里偷窥,只见一男子正搂着两姑娘喝酒,酒量如牛,一壶眨眼就没,喝完面色不改,众人拍手称快,小乞被这些个脑袋瓜挡住视线,不得已,她就跳起身往里面瞅瞅,那男子正好抬眸看来,四目相交,小乞不由一怔,紧接着冷汗直冒。
这不是知府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