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裳眉梢含笑,眸中盈盈如明玉之光,轻声柔语,“那你还气吗?”
赫连御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朝她伸手,语气又低又沉,“过来。”相同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语调不高不低。
她的心咚咚直跳,有些欢喜,还有些忐忑,听话地上前,还没等完全走近便被他大手一扯拉到了面前,紧接着整个人被搂在了怀中,引得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娇笑。
“调戏太子,该当何罪,嗯?”他压向她,薄唇便送了上来
“不准。”她抬素腕,细白小手遮住他欲要偷香的唇,美眸流转隐隐笑意
赫连御舜眼底眸光更是暗沉,体内的那团火早已经被她挑了起来,燃烧得愈来愈旺,将她小手拨开,刚要低头—
“御舜”楚凌裳知道他想要什么,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趁着这个空挡柔声道:“还说没消气吗?
赫连御舜忍住眼底的笑,压向她,薄唇贴在她的耳畔,“给我就消气。
“才不呢。”她笑得开心,一手勾住他的颈部,另一手拿过案几上的地图,在他眼前晃了晃,“如果真的不相信我的话,干嘛还要看中原的地图呢?
闻言真句话,他不怒反笑,“你是有备而来。
“那也要你不生气才行。”她盈盈地凝着他
赫连御舜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让他集中精力着实有些困难,但自然也看出她眼底的认真来,点了点头,“说吧。”
她莞尔一笑,伸出手指在他唇间轻触一下,“一定要保证不气才行。”
“好。”他应诺。
见他应声了她这才放下心,将地图放在一旁,看着他认真说道:“御舜,你相信命运的安排,命中注定吗?”
赫连御舜想了想,“命运一事难以界定,我只知晓人定胜天。”
楚凌裳点头,依照他的格必然会是如此。
舔了舔嘴唇,轻叹道:“自古以来,世间万物都有它的次序,万事都要经过开始、繁盛最后到结束的过程,历朝历代也尽是如此。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无一避免不了这般过程。高祖刘邦结束楚汉战乱,建立大汉天国,自他之后经过惠帝刘盈、两代少帝刘恭和刘弘,又到文帝刘恒,现如今的景帝刘启,不过只是一个朝代刚刚开始,汉代顺应民心,国运自然强盛,虽说也有灭国一天,但相比匈奴已是进步非常,单单不说命运之安排,也不说五行之运势,单拿匈奴与大汉朝廷的作为而言,匈奴也必然会在日后败于大汉。”
赫连御舜听了后,眉心慢慢泛起凝重,“此话何意?”
楚凌裳起身,轻步走到窗棱前,看着窗外飘飘扬扬的雪花,眸底也渐渐凝出凝重之色来,又转头很干脆地说道:“大汉历代以勤俭为要,面对关外强敌一直采用防御之态,这便最大程度地赢得了民心,而匈奴人一向不拘小节,三代单于虽有心勤政爱民却无法做到上通下达,民不得君意,长久一来必然会出问题,再者,匈奴自脱离了游牧生活后便接二连三以掠夺者的姿态侵占江山,对外早已经造成蛮夷印象,南国大汉与北国匈奴如今虽都为强国,但前者注重经济文明的统一,而后者只在乎疆土的扩张,试问两者何人会走得更远呢?”
赫连御舜眉宇间没有动怒,听完后若有所思点头,自他掌控军权之后便有很多与单于无法打成统一意见的时候,这也造成朝廷之上往往不欢而散,也许正因为如此,军臣单于才会对他百般提防。
良久后他道:“凌裳,依照你而言,大汉何以看出日后的强大?我愿听你娓娓道来。”
楚凌裳笑了笑,开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暂且不说大汉的官制和军制在日益修正,单单拿商农而言便以胜过匈奴,高祖登基后奉行重农抑商显然使大汉国力略显不足,但从文帝登基后便开始奉行贵粟政策,增加了国库存粮的数量,从商之人可以竞买爵位,由此地位得到提高,再经过景帝登基后的继续奉行,虽说不能马上看到成效,但足可以为下一代君王提供强盛的经济能力,现如今如长安、洛阳、邯郸、番禹江陵等地皆为买卖繁盛中心,而匈奴呢?国库昌盛完全是因为早期的掠夺,原本的游牧之地又怎么会适合种植粮草?日复一日又如何保得城中百姓丰衣足食?”
赫连御舜深吸了一口气,眉心也确为凝重,这点他何曾没想过呢?只可惜历代单于一向以掠夺为乐,却在国家整治上毫无良策,再者,北国之地毕竟不同于中原,无论是粮草还是漕运都不及中原方便繁盛,单说在运往各地粮草的途径上就远远落后于中原,南国有海,各地遭受灾害之时足可以用船来运输,但北国不同,只能用马匹,如此一来即耽误时间又在数量上有限,他曾不止一次提醒过单于要加强粮草运输,只可惜往往失败而终。
楚凌裳见他的神情,也知道上述一番话他是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走到他面前,抬手轻轻拂去他眉梢的蹙意,轻声道:“这也是你所担心的,不是吗?”
“我所担心的,又何止这些呢?”赫连御舜语气变得严肃,拿过地图指了指,“看到这些了吗?这些朱诸侯国都已归顺大汉。汉高祖在建立大汉之时便采用无为而治之法,文帝景帝两代皇帝又以道家为主,辅以儒家、法家为辅,在强调无为而治的同时也注重了礼与德,约法省简,务在安民。而匈奴,虽已轩努力追赶中原文化,但倒是学成了四不像。汉有乐府,又在发展丝絮和麻造纸,而匈奴文化一直在停滞,百姓因买不起昂贵锦帛而放弃文字的学习,统一江山必然重要,但一统人心、文化才是上上之策。”说到这儿,他露出从未有过的苦笑,“难怪世人提及匈奴二字,往往喜欢用蛮夷来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