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将家里值钱的东西,秋风扫落叶地卷走,又来隔壁家故技重施。
云罗总算松了口气,皇帝贴下皇榜,全国缉拿她。尤其是城门之处,经常有官兵拿着她的画像,一一核对进城之人。她虽然有变装,但也怕一朝被人识破,重回尙京。不过照目前的状况看来,这些官兵只是打着找人的幌子,进来打秋风罢了。
待官兵将附近的民居都扫荡一番,走得不见踪影之后,云罗这才放心出来。
去年收成不好,年初开始就一直大寒,到现在天气还没暖和下来,田埂冻得比铁坨还硬,看来今年的收成也不会或许会比去年还要糟糕。
本来百姓已经叫苦连天了,若是再加上这么一遭,还不知道今年百姓怎么撑下去。这世道是越来越乱了,到处都是流民作乱,草寇肆虐,边境的大夏似乎又开始有了动作,不知道朝廷何时才会整顿纲纪,否则如此下去,凤国危矣。
云罗略微担忧地抚着小腹,这个孩子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来到自己身边,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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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二年五月,春寒终退,大地回春。
大皇子凤啸清纵马郊游之时,胯。下之马突然发狂,凤啸清不慎坠马,被马蹄踏断阳根。
此事震惊朝野。
朝中已有不少中立大臣,站到了凤啸清这一营,诸位大臣也是看到近来大皇子表现良好,皇帝对其亦是青眼有加,有望夺得储君之位。
未料到半路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岔子,大皇子若是阳根被废,岂非此生无后,皇位是断然不会传给这样以为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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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中。
“白公子,皇后娘娘已经等您很久了,方才又摔了几个杯子。”
“我知道了。”白容修微微一笑。
迈入殿中,一盏白玉茶杯就砸了过来,垮拉一声,碎片溅到白容修跟前。
白容修脚步顿了一顿。
“你舍得来了?!莫非你也和那群没眼色的人一样,以为哀家没了儿子,就大势已去了么!”
侍女们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地收拾满地狼藉。
白容修矮身捡起一枚玉杯碎片,和颜悦色地递给那名侍女,那侍女愣了一愣,俏脸微红,垂头接过碎片。
“娘娘多虑了,娘娘忘了么,你本就无子。”
“你胡说什么!”
此事俨然是刺到了孙皇后的心口之上,她一生只有凤云溪这么一个女儿,因为生不出儿子,她才将李夫人的儿子,亦是凤啸清,收到膝下抚养。
“白容修,你莫要以为哀家信任你,便可以如此无法无天,任意妄为而不将哀家放在眼中,哀家若要杀你,虽是都能取你小命!”
孙皇后柳眉倒竖,目中已有杀气。
白容修却似全然未觉,悠然闲适地微笑:“不过是废了一颗棋子罢了,并不会有损娘娘大计,况且殿下不过是奴婢之子,道旁苦李罢了,并不值得娘娘上心。”
孙皇后静静盯着他。
这么久了,她从未看清楚过这个男人,他是凤啸清的谋臣,可言语之中却有对凤啸清的不屑。是他一步步将凤啸清推到如今这个位置,几乎胜券在握,而凤啸清一朝沦为废人,他这个幕后最大的推手,也无半点怨怼。
她以前一直不知云罗乃是假公主,亦是他几番调查,找出了张嬷嬷。不仅除了云罗这个眼中钉,还让张嬷嬷指控佟贵妃,说当年是佟贵妃与之合谋,使出这一招桃代李僵,狸猫换皇子。
事实上,当年的事,佟贵妃到底有没有参与,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因此将佟贵妃打入冷宫,对及其子二皇子凤啸礼亦有所疏远。
因为她将云罗收为义女,又劝说皇帝赐封她为光义郡主,此事让皇帝在民间声望大涨,得到了百姓的交口赞誉,人人皆说他胸怀若海,度量宽容,这让皇帝又靠近了她几分。
御前救驾,让皇帝对大皇子愈发青眼有加,甚至加封为翰林行走,储君之位已是胜券在握。
“白容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容修扬眉,指尖沾了沾茶水,在桌上一笔一划写着。
茶水慢慢延展,桌上写的,乃是一个“刘”字。
初春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桌上的水迹,反射出冷冽刺目的光泽,如无声的剑影刀光。
她扶了扶额,颓然道:“容哀家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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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啸清阳根被碎,重伤不愈,药石无灵,终身沦为废人。
皇帝下令将那匹马车裂,当日春游的一干人等,皆因救驾不及,重责一百大板。
凤啸清因无法面对群臣非议,天下万民的口舌,在得知无法治愈之后,于当夜行宫之中,悬梁自尽。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孙皇后闻言,失声恸哭,昏迷在金銮大殿。
凤啸清虽非她的亲子,但养在身边这么多年,也有了舐犊之情,更何况她在他身上博了太多的堵住,她的尊贵之位,孙氏这个庞然大物的生死存亡,都赌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凤啸清的离去,她所有的赌注和幻梦亦随之而破灭。
凤啸清阳根被碎,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场事故,但实则破绽众多。
宫中的御马是出了名的温顺,有怎么会狂性大发,忤逆主人。大皇子沦为废人,谁能够直接获益?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既然大皇子不能担当储君,继承王位,那么储君之位,自然而然地便落到了二皇子凤啸礼的头上。
想必皇帝亦是心知肚明,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且不说,这二人都是他的亲子,凤啸清出事,若是唯一的血脉凤啸礼再有个万一,那么凤姓就彻底绝后,凤国的江山也就平白断送。
孙皇后悠悠醒来,挥手让前来送药的侍女退下,哑声道:“宣白容修。”
前朝太后便姓刘,白容修以茶水写的这个刘字,乃是在规劝她,效仿前朝刘太后,夺取龙印,黄袍加身,凤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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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二年冬,大夏国再次进犯凤国边境,由于此前大夏已经投降,降书方才拟定不过两年,墨还尚新,大夏便出尔反尔,出兵凤国边境,杀得凤国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皇帝下令谢允然、宁清尘二人率领军队,再次远赴芮城,扫平大夏军队,平定边疆。
凤**队与大夏在芮城再次交锋,凤国以一路轻骑为饵,趁其不备夜袭击大夏军,准备在雷鸣谷中伏击大夏军。孰知,计划却被敌军悉数看破,突袭军全军覆灭,就连伏击军的埋伏地点,也遭到了围杀。
凤军,一败涂地。
“哈哈,凤国,不过如此!”
大夏将军李文鹰大笑,看下一名凤国将士的头颅!
忽地,雷鸣谷中无数的极大山石滚落,夹杂着越滚越大的硕大雪球,李文鹰眼中戾气一闪,大喊:“不好,还有伏击,大家散开!”
但凤君居高临下,绝对的地理优势乃是无法逆转,散开的大夏士,要么是被巨大的山石滚成血沫,要么便是埋葬在巨大的雪球底下啊,惨叫之声在谷中久久不绝,犹若人间炼狱。
“放石!”
谢允然立在山巅之上,寒声令道。
“是,将军!”
其后的将士,又开始往谷中投放一**石!
“好!多亏了你的好计策,此战我等才能取胜!”宁清尘赞道。
先是在作战议会上,打出一道烟幕,布置出诱敌深入再伏击大夏的计划。之后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实实则将重要的兵力,都布置在山顶的第二层伏击之上。在敌军以为得胜放松警惕之际,在给予迎头痛击!
谢允然淡淡道:“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掩人耳目……”宁清尘的神色渐渐凝重:“你说的不错,军中果然有内奸,恐怕职位还不低。”
谢允然道:“只怕内奸,并非只在军队。”
他的目光,越过千山暮雪,皑皑山谷,望向那一望无际的辽阔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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尙京城内。
宫中的禁卫都已落入了孙皇后的掌控之中,孙皇后听取白容修之计,谎称西郊别院的石榴树夜降甘露,邀皇帝前去观看。瑞树降甘露,乃是大吉之兆,皇帝自然欣然前往。
然而皇帝一到西郊别院,就被禁军拿下软禁在别院之中。
而后,孙皇后又谎称皇帝重病,不能早朝,由她暂时摄政,并抓紧时间对付二皇子凤啸礼。
朝中已经势如水火,一触就发,眼下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双方都在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在内忧之时,却有一个不速之客,敲响了大门。
街上传来惊恐地呼喊声:“城门、城门破了……月氏人……月之人又来了!”
“大家快逃命去吧!”
这一定是生活在尙京,享尽百年安稳的凤国人民,所见过的最可怕的情景。
城墙之上搭满了穿云梯,守城士兵尽数被杀。
“轰!”的一声,城门被由内而外地打开。
无数的月氏士兵涌入城内,他们身形高大,身披黑甲,寒光凛凛,犹若一团巨大的黑云,将整个尙京吞入腹中。
一名年迈的老者跌倒在地,他浑身发抖,正欲站起,前方却逐渐被阴影覆盖,他抬头,便见一张狰狞笑着的脸,以及高举的尖刀。
“凤国国破,吾许你们在尙京烧杀一旬,无论抢的多少美人,掠夺多少金银珠宝,皆是尔等的囊中物,不用上缴半分!”
为首领军的,正是月氏国的将军富察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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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结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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