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这一大通儿,时间就不早了,高雪兰急急忙忙按照小护士的提点去做了核酸,就到了酒店中午退房的时间了。顾不上吃点东西安慰饥肠辘辘的肚子,高雪兰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回了酒店,结算了房钱。可是,拖着这么巨大的行李箱,能去哪儿呢?现在还差几分不到十一点,下午三点啊!这几个小时我待哪儿啊?离开酒店都没地方上厕所,我上哪儿等着拿核酸检查结果通知单?
医院管得太严了,自己拖着箱子进出不方便,不如就在酒店大厅坐一坐,捱几个小时吧!高雪兰跟前台小姑娘说了自己的难处,小姑娘答应高雪兰可以在大厅等着,但若是有客人来不方便,高雪兰就得离开。高雪兰坐在大厅的沙发里昏昏欲睡,跑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实在是累了。翻过身旁的双肩包,侧边的口袋里是紫色的不锈钢保温杯。高雪兰喝了几口水,这才觉得缓了过来。
中午的风不是太凉,在敞开的大厅里坐久了,还是会感觉到肌肤的寒栗,这是东北五月的风,远没有bj五月的风那么温暖、那么柔和。或许,坐在阳光里会好一些?高雪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十二点半钟了,也许,应该离开这家酒店,直接坐到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去,那里离做核酸的地方近一些,大概离取核酸检查报告的地方,也不会远吧!
还是五级台阶,下去的时候需要全力以赴提住箱子的把手,让箱子离地,再走几步越过一砖头高的马路牙子,终于到了平坦的马路上。中午的时候车很少,高雪兰顺利的过了马路拉着箱子朝着市医院的方向走来。绕着上午做核酸的地方走了一圈儿,中午的时候没人,哪儿哪儿都锁着,也没发现在哪里取结果?无人可问,无奈的高雪兰只好再走一圈,这次细心一点,终于在做核酸的东侧车库里,发现了临时取核酸结果的地方。
好了,找个可以坐着休息的地方,就这么等着吧!高雪兰拉着沉重的箱子又绕回了儿童医院门口,这里离市医院门诊和住院部稍远些,相对较安静,不那么乱。可惜的是所有的椅子都在阳光底下,走热了的高雪兰有些不适应中午暴晒的日头,很想不过去坐,可是,站久了的双腿麻木无力,很显然坚持不了那么久。想了想,还是拉着箱子走到离儿童医院最近的长椅旁,把双肩包从身上卸下来,放在箱子上,自己也坐在椅子上,拿出保温杯和随身包里的一个塑料袋,那里面,是几块饼干。
看着手里简单的午饭,高雪兰一阵心酸,这算什么啊?自己怎么混到了这步田地,这么可怜的守在据说最应该注意卫生安全的地方,最不安全的坐在露天里吃着干巴巴的饼干?可她太累了,于剑锋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加上一上午的忙碌没进食水,让疲惫的高雪兰更加的萎靡不振,没力气也没心情拖着箱子去找个小饭店果腹了。
喝了一口水,高雪兰望着手里的杯子出神。这个杯子是谢天恩第一次回家的时候顺手拿回来的,回家是回通州那边的家,被他女儿谢新月霸占的家,他老婆小梅没死之前、他们夫妻俩的家。那时候,高雪兰和谢天恩刚安置的新家里,还没什么东西,他早上上班走,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带回来的保温杯就代替了新买的那几个小碗做了喝水的工具。他笑着,特意把这个紫色的留给了高雪兰,他的是个黑色的。
哦,那时候我们是多恩爱呀!刚刚在一起没多久的两个人,就像两个毛头孩子,两个刚谈恋爱的小年轻儿,你眼里全是我,我眼里全是你,喝口凉水都是甜的。可是,后来呢?后来,他变得陌生,疏离,不再像以前一样的那么喜欢回来,那么喜欢跟她聊天聊地,总是在忙,忙,忙……一直到,他回来通知她,说要结束这段关系,“暂时先各自生活一段时间,等我安顿下来,再做打算。”他说。
才多久啊,两个多小时的飞机,就把过去变成前尘往事了。那么浓烈的情意一转眼就变得梦幻般不真实,可高雪兰像个天真的孩子,在这段感情里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和他从机场分别后直到现在,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问候过自己,仿佛巴不得自己快点离开,从此跟自己一刀两断。连敷衍一下都懒得敷衍了,谢天恩怎么会变的这么狠心呢,难道他一点都不惦记自己吗?他真的从来都没爱上过自己吗……
泪水,不受控制的从高雪兰的眼睛里流淌出来。高雪兰拿出纸巾按在眼角,可那泪水擦了又来,擦了又来。在谢天恩面前一直保持理智冷静的高雪兰,再也绷不住了。这么久的抑郁和委屈,眼下要面对的艰险和困难,让高雪兰肝胆俱寒,心酸又心碎,哪里还有心吃东西?双手捂住眼睛,小声的痛哭起来。
住院部五楼的窗子前,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默默的关注着这里的一切。于剑锋结束了上午的门诊工作,就回了住院部自己的休息室,吃了订的外卖,站在问诊台大厅的窗前,望向窗外透透气,顺便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子。他的车子停在儿童医院门前不远的地方,就在高雪兰坐着的长椅后面。于剑锋看着上午就诊的那个从bj回来的漂亮女人,拉着巨大的行李箱在太阳底下围着儿童医院绕圈儿!
这是在玩儿什么,外面不热吗?于剑锋见高雪兰停住了踟蹰的脚步,心下恍然:她是不知道在哪里取核酸结果!于剑锋觉得好笑又可怜,这么简单的事,可以问护士啊!不对,她是从bj回来的,她根本不熟悉这个地方,即便护士说了,她也未必能准确找得到。抬头看一眼正午的太阳,于剑锋未免为高雪兰的笨拙担心起来。看着高雪兰又走一圈儿之后坐了下来,于剑锋在心里轻吁一口气。然后就看见高雪兰拿出了水和食物,却没吃,而是拿出纸巾不住地擦拭着眼角,随后双手捂着脸,肩膀耸动,她在哭!
本来是看看爱车的于剑锋愣住了,眼前仿佛出现了高雪兰焦虑又渴望的眼睛。白皙的脸上还没来得及留下岁月的痕迹,看得出高雪兰很会保养,雌激素也足够让她保持年轻,这本来应该是幸运。可是,雌激素过高此刻却成了荼毒这个女人的罪魁祸首。于剑锋默默的看着在花圃长椅上哭泣的高雪兰,旁边的行李箱、双肩包,证实着她一路风尘仆仆的行程。这个无处可去的女人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无助,于剑锋内心某一个地方,忽然变得柔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