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没吭声,脸色有些尴尬,尚护士感激的冲高雪兰一笑:“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理解和支持!”。怎么会不支持呢?都是病了才来医院的啊。董大夫在前台,看到高雪兰抱个盒子出来有些诧异,但听完了原委也表示可以理解:“你签个字吧,出了院要常回来换药。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事情打给我!。”高雪兰把准备好的锦旗双手递给董大夫:“董大夫,这是给于主任和你们普外二科所有人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董志伟没想到高雪兰还有这一手,在高雪兰深鞠一躬中接过锦旗,上面写着:医德双馨,情暖患者!赠给市医院普外二科于剑锋主任及全体医护人员。董大夫镜片后的眼睛,忽然就湿了。
医生这个职业太特殊了,一辈子必须兢兢业业,但能像其他行业那样得到正确认可的时候,好像不是百分之百。大多数时候人们习惯了医生的付出,觉得那是他们分内事,拿了这份工资,就应该做的。还有些时候,医闹的蛮横,让很多从事医生工作的人们,满腹委屈,对来就医的人们怀着警惕,对很多自己也想热血沸腾去救助的人,心生退意。能像高雪兰这样对医生满怀感激的人也有,十不到一、二,事了拂衣去的,占百分之九十九。于剑锋在做手术,至于他是否知道高雪兰的这份感激之情,高雪兰并不在意。自己该做的事儿就去做,不是非得让当事人知道。就像于剑锋说,天使是内心里的一种感受,对人的一种认可,是不必拿出来说的。那么,董大夫想说自然会告诉于剑锋,自己何必非去表功,倒显得俗气了。
高雪兰更注重精神而不是物质,于剑锋也不是物质的人,他不收红包却能极尽己责,充分说明他更注重精神的纯洁。他不只不收高雪兰的,谁的红包他都不收,普外二科住院守则里面,就有关于医护人员不许收红包的条款。于剑锋没有戒指、项链之类的东西,除了计时用的手表,胸前总是端正的佩戴着一枚党徽。比起和众人打成一片的圆滑的人,他似乎不太合群,但这并不影响同事们对他的爱戴。于剑锋骨子里有一股清高,刚正,做事雷厉风行、对人体恤有加,这让他自带一种高度。而这种高度,是绝大多数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老高太太背着她的双肩包、拎着高雪兰的,她不舍得女儿拿,伤口怕抻。高雪兰拎着洗脸盆和吃的,娘儿俩互相照应着进电梯下楼。还是倒备车送高雪兰母女回了家。老高头儿早就接到了电话,在家里守候着了。一进门儿,老高头就赶紧接过了老高太太手里的包,接着把杯子都找出来,提起暖瓶先给老婆孩子倒开水晾着。“可回来了!咋样啊,手术做啦?”老高头儿看着脸色苍白精气神儿还可以的女儿高雪兰,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高雪兰点头:“做完了,做的挺彻底的。剩下就是隔几天上医院换换药。”“啊,那还得去呀?我还以为这就得了呢。”老高头儿不太明白这个毛病的治疗过程,只是单纯地以为,出了院就没事了。
老高太太顾不上休息,先上趟洗手间,出来就进了厨房,准备给女儿做点可口的饭菜。这些天在医院里吃的,钱不少花,那味道没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不是太淡了,就是太油了,看雪兰也是捏着鼻子对付。怎么也不如家里头啊!老高头儿早早的就把被褥铺好了,自己搬去了客厅,让高雪兰和老高太太住在一起,夜里方便照顾高雪兰。家里的床没有铁栏杆,是实木床,高雪兰没人周自己又起不来了。折腾一路的高雪兰有些疲累,趁着母亲做饭的时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朦胧中,就听父亲老高头儿对母亲老高太太说:“唉,你说雪兰的身体咋这个样儿?体质太不好了……”“可不咋地,这个孩子从小看着最省心,不像那俩小子尽惹祸!唉,命不好啊!”“你说,谢天恩还能不能接雪兰回去了?”“我看够呛。雪兰不跟我说,但你瞅瞅,都这个节骨眼儿了,那个小子也不说来个电话是来个信儿的,我看呐,八成是要黄啊!”。
老高头儿半天没言语,只是淅淅索索的帮着老高太太剥蒜,用擦菜板擦黄瓜丝,然后把老高太太切好的干豆腐丝也放进小盆儿里,和粉皮儿、香菜末、蒜末,再加上香油和盐拌匀,挑进盘子里。老高太太炖了一个猪肉豆角,蒸了米饭,就等高雪兰醒了,一起吃饭了。老高头儿又问:“你带去的钱,都花了吗?”“哪儿呀,雪兰不让!她手机支付的,我就下去交了两千,还剩下两千,在兜儿里呢。”.想了想,老高太太又说道:“买菜买饭、打车啥的也都是雪兰花的,我寻思,那两千咱就不要了。我再给她点饭伙钱,你看行不行?”
老高头儿吁了一口气,说道:“给呗,现在咱们还有多少钱了?”“除了给英雄留下那三万,自打咱们回来又攒了差不多两万了。”“别乱花了,咱俩也不缺啥,都给雪兰准备着吧!看万一她用用啥的。”。高雪兰听不下去了,轻轻咳嗽一声,老高太太紧忙过去扶:“醒啦?洗洗手吃饭吧!”,老高头儿去厨房拿碗筷,高雪兰听话的进洗手间洗手。这顿饭高雪兰吃得很饱,吃完了饭又吃了一个橘子,这才喝了水,回了卧室,坐床边上看电视。老高头儿跟着高雪兰走了进来:“你想吃啥水果?我去买去!”,高雪兰笑了:“爸,不着急,你歇会儿,睡个午觉再出去。我啥都行,医生说恢复期不需要忌口。”“啊……那大夫说没说你这个病得咋治啊?”老高头儿眼盯盯的看着女儿消瘦的脸庞,紧跟着问道。
高雪兰有些黯然,低声说道:“医生说,等伤口完全愈合以后,还需要去医院做化疗、吃治疗内分泌的药。”“我说!”老高头儿来了一句口头语,感慨道:“化疗得多少钱呐?”“我也不知道,但据说这个病后期治疗很费钱,抗激素药需要吃五年……”,高雪兰不吱声了,她说不下去,不敢想象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会多么暗无天日。老高头儿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胸膛,眼睛里仿佛有一点亮光,把芒果递给高雪兰,说道:“别担心,有我跟你妈,花多少钱、你不够的,我给你拿!别寻思谢天恩了,你还有我跟你妈呢。能吃啥就吃点啥,想吃啥就吃点啥,你就在这儿待着,不用想着回家去。咱们仨,一个月留两千块钱伙食费,剩下都攒着,留着给你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