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老高太太推诿责任的态度,让高雪兰心里不满,那么高玲的话,就着实过分了,根本就没把高雪兰这个姑姑放在眼里。这让高雪兰想起了高玲舅舅结婚,高家人一家老小去参加婚礼的时候。侯菊花的三妹子侯艳儿,故意把一杯水倒向六岁的章文挑衅高雪兰,不道歉还张狂的大笑,跟酒桌上风流妖艳的女人们笑语:“她现在不是二道街的第一品牌店了,她能把我怎么地?”,那种小人得志的洋洋得意,让高雪兰打心眼儿里鄙视和厌恶。侯家的人,都太没教养了,在她们眼里没有辈分、不分长幼,也没有亲情和礼数,只有钱、势力这些物质化的东西。为了这些东西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廉耻出卖肉体,为了这些物质窝里斗也没什么,今天这个跟那个打起来,明天再跟另一个打起来,然后为了什么利益又和好了。就像一群红了眼睛的疯狗,逮谁咬谁、互相撕咬。
但这样折腾反复、伤和睦伤感情的相处方式,却是高雪兰深恶痛绝的。高家人性格暴躁却还是讲究礼仪道德、诚信正义的,老的辈分高高在上,小的要尊敬老的,这规矩还是要的。高玲离婚以后在她妈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回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张狂轻浮、目无尊长,这是臭毛病学了一堆啊,娶亲看家,买猪看圈,侯家这是什么血统?!高雪兰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声音也提高了起来:“处与不处,都是个人自己做出来的,我不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你们也反过来想想,明明高富贵跟这个家断绝了关系,他做事那么绝,你们为什么还要背着我,暗地里跟他来往?为什么明明错的是他,你们却这么针对我!”高雪兰想说,我平时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都忘了。可是一想到这句话,心里就委屈,眼泪不争气的先流了出来,说完了这些话,也不等着高玲和老高太太回答,径自转身开门就冲出去了。可她越是想息事宁人,想逃避这一切,高玲越是像极了侯家那窝子疯狗一样,打了鸡血充满斗志,不依不饶。
身后,老高太太和高玲愤怒的吵叫着:“这是打习惯了,又来打来了!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被她熊上了呢!”“跟高富贵好不行啊?只能跟你好啊?他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你看看她那个态度,这是跟咱们彻底决裂了!掰了!”……老的老、小的小,这话说的,多会楔橛子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的并没老糊涂,小的也三十多岁了,不是任嘛不懂吃屎的年纪。蛮横不讲理,本来你们道个歉,互相解释一下的事情,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完全变了味道了呢?这是欺负我,高雪兰知道,这个疙瘩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了,有高玲在这里跟着瞎搅和,老高太太不会认识到她犯的错误,只会越来越糊涂、越来越生自己的气,觉得是自己这个女儿不孝顺,不懂事,作。
高玲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高雪兰觉得,自从高玲跟她妈侯菊花那支子人接触以后,浑身都是坏毛病,沾染了很多恶习,思想也变了。可那是高玲的亲妈,难道自己这个姑姑,能挡得住高玲不去见她的妈么?为什么自己同样是高家人,却没有丝毫高家人的习气,高玲就非得跟侯家人一样,学的这么不是个东西呢?高雪兰什么也不愿意想了,只觉得头痛,又走上了大坝,顺着红砖铺的平坦的路,慢慢往家里走。高雪兰脚步沉重,没想到想跟家人和解的话,能被高玲歪曲到这个程度。自己以前是不是太惯着她,啥重话都不敢说,总是和气、怀柔,跟她讲道理,让高玲觉得自己是个软柿子,好欺负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本来应该是外面社会上的事儿,拿到家里来对付自己家人,这是高家除了高富贵这个畜生,第一次有人这么干。
高玲学坏了,跟高富贵没区别了,高雪兰失望的想着。都说高雪兰不乐意让离婚的高玲住到自己家,那是一副什么样子?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被子乱成一团堆在床上,蓬头垢面的开始到处抽烟弹烟灰,满地都是喝剩下的啤酒瓶子。家里做的饭菜不吃叫外卖,外卖来了也吃不几口就扔了,就好像家里有矿似的。在奶奶老高太太身边一个不如意,就要上姑姑家,那么是不是在姑姑家呆腻烦了,还得回侯菊花那里?你咋那么多脾气,自己一身的臭毛病从来不改,总找别人的茬儿,总觉得谁对她都不够慈悲、不够好,那是那么回事儿么?一想起高玲的变化,高雪兰就来气,跟那个有俩臭钱的土豪在一起的时候,高玲俩手都是指甲钻,啥也不干,跟那小子往床上一躺,等着高雪兰四六八碟的伺候着。离婚以后又说心情不好,顿顿让老高头儿买酒喝,照样啥也不干,奶奶老高太太伺候着。高兴了,下厨做个菜,不高兴了一躺就是一天,玩游戏、跟人视频,谁说冲谁来,横挑鼻子竖挑眼。
这样的高玲,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朴实勤快、没啥心眼儿的憨厚孩子了,变得让高雪兰心惊气闷,只想敬鬼神而远之。高雪兰前脚走了,老高头儿后脚就追来了,拿着高雪兰给的家门钥匙进了屋,满脸寒霜的坐在了高雪兰的沙发上。老高头儿被高玲和老高太太一面之词挑唆,压制不住的愤怒,透过一张嘴就提高的声音,一股脑儿的宣泄了出来:“咋地?我听说你又上我们家闹去了?我儿子高富贵回来了咋地,碍着你啥事啦?你那意思,这个家有你就不能有别人呗?你还打高玲、气你妈,你活了五十多岁打老骂少,你是人吗!?”。
老高头儿完全不顾这是在女儿家,大声的叱骂高雪兰:“本来我还以为,俩儿子都不在身边,就你像个人似的,比他俩都强呢!结果这么一看,就属你不是个东西,啥也不是,谁都不如!”这话说的可就太严重了,全面否定了高雪兰所有的付出,甚至人品都成问题了。高雪兰心塞的成了麻花,当初若不是为了护着你这个八十多岁得过心脏病的老爸,我至于的跟高富贵和吴莉两口子起冲突吗?人老了也不能不讲理,都是一样的儿女,你们不能向着一个,灭着一个。高雪兰眼含热泪,急怒攻心:“爸,高富贵啥样你是亲眼见到过的,为什么非要跟他来往呢?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家不许别人去的话?爸,高富贵是你儿子不假,可他做的那是人事儿吗?我没打高玲,是她自己摔倒的,你要是这么说,就是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