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子婴非但不傻笑了,而且还朝刘季走了过去,莫非是想起了什么?
项羽心说有门啊,果断离开座位跟了过去,要真能借此给刘季定罪,那可就省事多了。
众人见此情景,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这子婴现在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啊,难道真的在这个关键时刻好了?”
“刘季的脸已经滥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子婴还能认出他来,那自然是好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啊。”
“嘿,刘季灭口失败,子婴恢复清醒只要说一句函谷关之事是受了刘季指使,那刘季可就彻底完了啊。”
“未必吧,万一沛公真是被冤枉的呢……”
……
刘季紧张的不行,万一子婴的痴呆症突然好了,张良此前说的那些谎言立刻就会被戳穿。
张良拍了拍刘季的手以示安慰,他对祁夫人之毒还是很有自信的,子婴能保住命都是奇迹,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康复呢?一辈子都这样痴呆下去才正常啊。
不过,就算子婴真的清醒过来,也未必敢把沛公怎么样,有子婴全家和宗庙为质,子婴多少也得掂量一下吧,反正不管沛公能不能活命,子婴都是死定了。
那无非就是自己死,或者沛公和子婴全家一块死的区别了,喔,还得加上一个宗庙,祖宗牌位都保不住,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呢?
张良想到这里越发淡定起来,子婴不足为惧,真要指控沛公早就开口了。
此时,子婴终于走到了刘季面前,缓缓的俯下身子,然后伸出了他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指向刘季,越来越近……
众人无不屏息凝神,伸长脖子看了过去。
这是要指着刘季的鼻子破口大骂吗?
啪!!!
在接近刘季的瞬间,子婴突然变指为掌,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刘季的脸上,力道之大,声音之响,会场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嘿嘿嘿……”子婴打完刘季之后当即手舞足蹈起来,似乎病的更严重了!
“嘤嘤!”刘季脸上的伤可还没好呢,这一巴掌直接把他的眼泪都给扇出来了。
樊哙怒火中烧,当即起身就要和子婴拼命,但想起项羽就在身旁,到底还是没敢动手。
项羽暗道一声,打的好!看来子婴果然不是普通的痴呆啊,而是有暴力倾向的那种!
“项声!速速把子婴押下去!沛公啊,你没事吧?”项羽关切的问道。
“嘤嘤,嘶……”刘季疼的一捂脸。
“项王,子婴如此疯癫,应该是无法回答问题了吧?那项王是否要履行刚刚的诺言,暂且作罢,放过沛公呢?”张良强打精神。
“项王!万万不可!函谷关之事或许沛公可以推到子婴身上,但是咸阳围杀、与赵高约分关中、自立关中王封子婴为相,这些沛公都有重大嫌疑,此前沛公平津绝河更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难道凭张良几句说辞就能抵消吗?”
英布此时也顾不得太多了,放刘季离开绝对是放虎归山,必须让项羽下令将其斩杀才行。
范增沉吟了一下也拱手道,“项王,沛公的确嫌疑极大,这么多事他都有嫌疑,又有绝河之事在先,纵然咸阳围杀的证人是秦军降将,那也足以证明了,因为南阳降兵本不是骑兵,很明显是沛公从军中调集战马配给杨喜、王翳等人,说是没有预谋的谁会相信呢?”
“函谷关之事也未必都能全推到子婴头上,项王从咸阳回军函谷关之际,亦有两支兵马从旁监视,其中一支还急行军意图抢在项王前边增援函谷关,两支军队的主将皆未前来拜见项王,看上去绝非友军啊,此事沛公会不知道吗?”陈平补充说道。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张良身上,如果他不能力挽狂澜,项羽必杀刘季,而且天下人还会认为项羽杀的好。
“项王,给杨喜等人装备战马是子房的失误,微臣以为派杨喜等人为先锋招降子婴会更容易,项王不也是对章邯等人颇为信任吗?难道在项王这里,光凭嫌疑就可以给人定罪吗?”张良用手捂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俨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
眼看张良力不从心,樊哙心中焦急,一咬牙站了出来,道出了自己考虑已久的说辞。
“项王!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恐不胜,天下皆叛之。
今沛公占据咸阳,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
故遣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拒项王军于关外,实乃子婴擅自做主。
沛公劳苦功高,未有封侯之赏,却有杀身之祸,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
范增、陈平、英布等人都没想到樊哙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之间竟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张良也对樊哙给予了赞许的眼神,真没想到樊哙一介屠狗出身的武夫,竟然能在压力如此之大的鸿门宴上讲出这番道理,真是难能可贵。
会场内渐起一些小声的议论。
“樊哙不错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
“樊哙说的有道理啊。”
“项王既得关中,再对沛公赶尽杀绝,恐有不妥。”
“沛公已经身中剧毒,吃尽了苦头,也该抵偿那些过错了。”
“若项王此举不能令天下人信服,即便得了天下,也将为后世之人所不耻啊!”
“人心不服,必生祸乱,项王三思啊。”
……
芈心、韩广等诸侯王也觉得仅凭嫌疑就斩杀功劳颇大的沛公有点过了,毕竟关中王已经是项羽的了,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定沛公死罪。
“项王,樊哙说的不无道理啊,吾等灭暴秦,焉能再行暴秦之法呢?”项伯一看舆论风向开始同情刘季了,也壮着胆子给项羽谏言。
项羽嗤笑一声,“樊哙啊,汝是把孤王比作昔日暴政秦王吗?那汝口中的他盗又指的是谁呢?”
各路诸侯一听项羽反问樊哙的话脸色顿时就黑了,如果沛公不想阻拦项羽,那不就是想要阻拦他们了?
“末将不敢,项王乃仁义仁德之王。至于他盗是指……呃,是指山贼草寇。”樊哙刚才听到众人的议论心里还颇为自得,结果项羽一句话就让各路诸侯对他的好感荡然无存。
英布嗤笑一声,“函谷关外哪里来的山贼草寇实力如此之强,竟然需要沛公大军去防守呢?”
各路诸侯表情皆有些不自然,樊哙这是糊弄鬼呢?天下最大的一支山贼草寇不就是刘季军中的郦商吗?
“哈哈哈,山贼草寇?沛公倒真是有心了。还有,孤王哪里算得上是仁义仁德之王啊?孤王仁义吗?孤王仁德吗?”项羽环顾众人。
“项王实乃仁义仁德之王也!”项伯带头说道,紧接着不少人都随声附和。
“项王实乃仁义仁德之王也!”
……
“也罢,既然尔等都说孤王是仁义仁德之王,那孤王便是仁义仁德之王好了,但是……”
项羽冷冷的瞥了项伯一眼,然后陡然暴怒道,“仁义仁德之王受了背叛欺骗就得宽宏大量吗?仁义仁德之王治别人的罪就必须得证据确凿辩无可辩吗?
樊哙!孤王问汝,沛公当真在咸阳毫毛不敢有所动吗?哼!胆敢欺骗孤王强词夺理,孤王就先治汝一个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