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韵长公主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竟然要求将自己贬为庶民!这不还是以前那个傻缺吗?
李向初震惊得瞳孔一缩,他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了,可是每次都意外地看到他所不知道的一面,这算什么了解?
是真的气性很大,不愿意嫁给他,还是真的很厌恶他,李向初不确定了。
李向初的心仿佛被什么钝器拉扯了一下,嘶嘶地疼,同时整个人又无力得很,明明身处人多的场所,却好像孤零零一个人身处萧瑟的秋天,头顶上有几片萧条的落叶飘过。
他突然明白了,很爱很爱一个人,会给你带来前所未有的愉悦,同时也会给你带来前所未有的很多别的,比如,痛苦、无力、难受、心痛……
太后忍到现在,就是看在梁松韵强大的利用价值上,不想与她关系交恶,但是现在再也忍不了了,前倾着身体,声音很大地暴怒:“你说什么?是哀家平时太骄纵你了吗?
你堂堂一个大梁长公主,从小金尊玉贵地养着,手无缚鸡之力,将你贬为庶民,你何以为计?要沦为娼妓吗?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就赐你一杯毒酒。”
掌权了十来年的太后突然发威,可怕得吓死人,众人立即行叉手礼请太后息怒。太后要杀自己的女儿,怎么能不劝一下呢?
蒋勃辉在听到“手无缚鸡之力”几个字时,表情亮了,梁松韵会手无缚鸡之力?有没有搞错?
梁松语、蒋佳盈心里都在透着乐,巴不得梁松韵能再激怒太后一点,真赐她一杯毒酒才好。
可是没想到,梁松韵竟然毫不畏惧地说:“母后言之有理,那就请母后现在就赐我一杯毒酒吧!
若不能按照我的心意活着,也不过是虚度岁月罢了,与任人宰杀的牛啊羊啊有何区别?
我的性命是母后给的,现在就还给母后。死在自己亲生母亲的手上,我觉得甚是体面,很好。”言毕,再次行叉手礼:“请母后立刻赐毒酒一杯,女儿没有任何怨言。”
众人再次惊呆了。仿佛第一次认识梁松韵。
太后也被这些话堵得一噎,她本来只是要唬住梁松韵,可是没想到根本唬不住,太后难以置信地望着梁松韵,她真的不怕死吗?
太后气得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梁松韵,声音较之刚刚,又抬高了十几个分贝:“你以为哀家真的舍不得杀你吗?”
梁松韵依然毫不畏惧地望着太后:“我从不喜欢用自己的性命去试探别人的底线,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母后也请什么都不要再问了,今天我已经够烦的了,现在只想喝一杯毒酒,从此就清静了。”
众人没有最震惊,只有更震惊。
太后气得手都抖了,指着梁松韵:“你——你——好,内侍监,立即拟一道懿旨,另备一杯毒酒,同时送到松韵长公主面前,是选懿旨,还是选毒酒,她自己选。”
梁松韵依旧面不改色,仿佛已经做好赴死的一切准备。
内侍监、众大臣都一个劲地劝太后三思,这种时候,谁敢上赶着拿毒酒?万一太后秋后算账怎么办?
李向初难以置信地望着梁松韵几眼,然后向太后行礼:“松韵长公主今日喝醉了,说了一些胡话,请太后恩准微臣送松韵长公主回宫。”
皇后瞧了一眼太后,虽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但她整个人的气势消了很多,揣测太后是希望梁松韵离开的,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开口。
于是皇后立即走下来道:“太后今天也是累了,本宫就贸然做一回主了,小初,你就送松韵回宫歇息吧!你们俩这一对欢喜冤家啊!脾气一个比一个厉害的,胆子一个比一个大的,再不走啊!本宫要本你们吓得衣裳都要湿透了。”
李向初答了声是,抬腿走到梁松韵身边,温柔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到梁松韵的耳中:“先回宫吧!”
梁松韵冲李向初翻个白眼:“我认不得路么?要你送。一边去。”
皇后温和地打圆场:“松韵,快回宫吧!你们俩就别在这打情骂俏了。”
打情骂俏?梁松韵怔愣地看着皇后。哪里打情骂俏了?皇后怎么也睁眼说瞎话了?一个个都偏心偏得太厉害了吧!
就在梁松韵怔愣的时候,李向初忽然说了一句:“冒犯了,松韵长公主。”言毕,就拉住了梁松韵的手腕。
众人又惊呆了。
梁松韵昨天被亲了一下,气还没有消呢!怎么现在又要来欺负她吗?梁松韵本能地用力就去甩,甩两下都没甩开李向初那修长有力而又温热的大手。
挣扎中,突然,李向初将梁松韵打横抱了起来。
在场的人又惊得小心肝仿佛到达了珠穆朗玛峰。
梁松韵也没有想到李向初会胆子这么大,他疯了吗,慌乱地说:“喂,你干嘛?你疯了?放我下来。”
一边挣扎一边说,几句简短的话说完,李向初人高腿长,步子迈得大,走得又快,人已经到了大殿门口。
太后本来就没想杀梁松韵,并不仅仅因为她的利用价值,而是这个女儿说的话让她又气又恨又爱。
梁松韵说“她的性命是太后给的,死在自己亲生母亲的手上,觉得甚是体面”,这一句话,击中了太后的内心。
太后之所以要赐毒酒,也不过是维持自己的威严罢了。眼下这样,倒甚好,自己也有台阶下了。
梁松韵的刚烈令太后头疼,却也令太后欣赏几分。太后望着李向初抱走梁松韵的背影,希望李向初能降服她吧!
不知怎么,太后还有几分羡慕这个女儿了。李向初能在这种情况下,将她抱走,必然是将他的生死也跟她绑在一块了。而太后这一辈子,可没有哪个男人心甘情愿为她付出性命。
梁松语看着李向初抱走梁松韵的背影,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戏了,眼睛都气绿了。
本来出了大殿,李向初就打算将梁松韵放下来的,可是忠诚的身体舍不得放。
反正已经抱了,已经得罪了她,那就多抱一会儿吧!心爱的小女孩抱在怀中,方才被小女孩一句一句话像刀子一样刺中的心窝的伤仿佛被神奇般地医好了。
李向初只偶尔瞅一眼路,其余时间,目光都在梁松韵的脸上。他去过梁松韵的宫殿,知道路怎么走,而且瘦瘦也在前面小跑着领路。
今天大殿上的情形把瘦瘦都吓得失语了,她到现在都说不出一句话出来。
令李向初意外的是,梁松韵只挣扎了几下就不挣扎了,一双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的眼睛里也不知道装着什么情愫,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盯得他心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