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太医院搬家
何皇后不慌不忙开口:“素月亲自问的太医,那太医如是回答,臣妾不敢欺瞒皇上,而此事的经过臣妾也问得清楚,就是小女孩儿家闹着玩,和婉一时手误,这才伤了沈念儿,并非是有心之失,至于沈念儿受此委屈,本宫想着给她一些补偿,也算是替和婉表达一下歉意,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还好皇帝也没有深究。
“此事你看着处理吧,只是不要让沈家有所怨怼,毕竟是和婉伤了人,是她有错在先,要是万一让沈念儿的脸上留了疤,那她和静安侯世子的婚事怕是就要……”皇帝皱了下眉。
尽管楚玉涛当着他的面信誓旦旦的表明不在意沈念儿是否毁容,可说得更好听,也架不住眼见为实。
皇帝就是男人,他太了解男人是什么心性,没一个靠得住的。
包括他自己。
他的后宫嫔妃个个貌美如花,但凡姿色稍稍有所减退,皇帝就会立马没了兴趣,要让他天天看着一个脸上有疤的嫔妃,他就做不到。
何皇后毕竟是皇帝多年的枕边人,哪里不清楚皇帝的心性,鉴貌辨色就猜到了,马上道:“皇上放心,臣妾会让太医精心医治,一定会治好她的脸。万一……如果真的万一留了小小的疤痕,臣妾也一定会为她好好谋划将来。就算静安侯那边的亲事黄了,臣妾也会为她安排一门妥善的亲事。”
果然,她这番话正好说中皇帝的心里。
皇帝微微点头:“皇后肯为她如此费心,也算是她的造化,若是母后问起来,皇后也如此对答吧。”
何皇后忙应道:“臣妾知道。”
“还有别的事吗?”皇帝抬眼。
“无事,臣妾不打扰皇上了,这就告退。”何皇后带着素月离开。
皇帝却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出了好一会儿神,才收回视线。
他翻开一本奏折,却并没细看,食中两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道:“皇后的话,你怎么看?”
御书房里只有他和侍立在旁边的张公公。
虽然他一眼也没看过去,张公公却马上乖觉地回答道:“奴才不敢妄言。”
“说!”皇帝语气严厉。
张公公揣摩了一下皇帝的心思,才小心翼翼地答道:“奴才觉得,皇后娘娘之言,不可尽信。”
皇帝微微挑了挑眉,却没说话。
张公公这才壮着胆子续道:“至于沈姑娘的伤势,奴才觉得辰王殿下的话更加可信一些,应该是伤得不轻,留不留疤……这个要看沈姑娘的造化了,而她和楚世子的婚事,也怕是要黄,就算是楚世子不嫌弃,怕是她嫁过去之后也不会过得太好。”
皇帝点点头。
果然是他身边的老人,想法和他一模一样。
“那依你的意思,朕该如何处理此事?”
虽然皇帝一个字也没提南宫景,可张公公却明白,皇帝对这个儿子很是不满,为了一个沈念儿,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好像天底下就只有这一个姑娘了似的。
皇帝迟迟不立太子,无非就是觉得南宫景还不够成熟稳重,想再多考验他一段时日,而身为帝皇最首要的一点就是,不可专情。
以前的南宫景孤高冷傲,对任何女子都不假辞色,就是一个君王无情的典型,这点让皇帝尤其满意。
可谁能想到,南宫景会性情大变,为了一个退了婚的姑娘,和大臣之子争风吃醋,简直就是胡闹!
张公公斟酌着用词:“辰王殿下还年轻,以前他不解风情,是因为还没开窍,如今应该是到了开窍的时候,又是和沈姑娘从小一起长大,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故而对沈姑娘格外执着。奴才觉得要是让辰王殿下多接触一下别的姑娘,他就会发现天涯何处无芳草,哪家的花儿都比沈家的花儿香。”
这话又说进了皇帝的心里。
皇帝也正在琢磨此事,微微点头,笑道:“那你觉得哪家的花最香?”
张公公见皇帝笑了,一颗心落了下地,也笑着答道:“奴才觉得哪家的花香不重要,重要的是辰王殿下要闻着香才行,皇上觉得呢?”
“那他要是不去闻别人家的花,怎么办?”
“也不难办啊,皇上可以把花送到辰王殿下面前,这送到鼻子底下的花儿,哪还有不闻的道理?”
皇帝笑了起来:“说得不错!”
见终于逗得皇帝笑逐颜开,张公公心情也跟着大好。
*
沈念儿没想到南宫景进宫一趟,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个拖油瓶。
楚玉涛一看到她脸上的伤,眼圈就红了。
“念儿妹妹,你疼不疼?一定很疼是不是?都是我不好,没能照看好你……”
他过去想要碰碰她的脸,没想到南宫景闪身挡在他面前,冷气袭人,愣是逼得他连退几步。
“离她远点儿。”南宫景冷冷道。
楚玉涛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可一想到皇帝说的话,下巴一抬,底气十足地开口:“我是奉旨送念儿妹妹回府的,你要阻拦就是抗旨!”
南宫景咬着牙,瞪着他没吭声。
见对方不说话了,楚玉涛得意地转向沈念儿:“念儿妹妹,你别怕,我来接你了。”
“接我?”沈念儿挑挑眉。
她看到两人之间的神色,听到对话,已经猜到了几分。
“嗯嗯。”楚玉涛连连点头,眼睛红红的像兔子一样看着她,“我进宫找皇上告御状去了,别人休想把你抢走,你是我的,我谁也不让!”
沈念儿颇为意外,指着自己受伤的半边脸:“楚玉涛,你看清楚,我的脸现在变成了这样,吓人不?”
她的伤口虽然涂了伤药,遮住了伤口,可半边脸却肿胀了起来,连眼睛都变得一边大一边小,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照镜子。
楚玉涛眼睛更红了,泪水在眼圈里直打转:“伤得这么重,一定很疼是不是?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他凑过来真的要给她的脸吹气。
沈念儿怔住了。
老实说,楚玉涛这个反应是她绝对没料到的,这个纨绔子弟一门心思的要娶她,看上的不就是她的脸么?现在她的脸变成了这样,他不该避如蛇蝎才对吗?
之前在马场的时候他可能还没看清楚,那么现在她就让他好好看个“清楚”!
南宫景脸一沉,一掌推开楚玉涛。
“我说了,离她远点儿!”
楚玉涛被推了个趔趄,好容易站稳了,气愤地瞪过去:“我为什么要离她远点儿!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应该是你离我媳妇儿远点!辰王殿下,请自重!”
南宫景从来没觉得楚玉涛这样讨厌的,嗡嗡嗡,真想一巴掌拍死这苍蝇!
他脸上的煞气让楚玉涛不自禁地又退后了两步。
“你……你干嘛?想、想杀人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楚玉涛的嗓子发干,声音发颤。
要说不怕那是假的,他其实已经怕得两条腿都哆嗦了,可还是硬着头皮挺住了。
“你真当本王不敢杀人?”南宫景声音不大,却字字透着寒气。
楚玉涛再次瑟缩了一下:“你……你你你要杀就杀!你要是不杀我,我就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
他豁出去了。
舍不了命套不着媳妇儿!
不好!
小六暗暗叫苦,知道自家主子已经被撩拨到了愤怒的边缘,可楚玉涛这小子还不知死活的在火上浇油,这不是自己找死又是什么!
死一个楚玉涛不算什么,可他老子是静安侯!
他正想悄悄提醒一下自家主子。
南宫景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本来提起来的手掌慢慢地又落了下来,额角的青筋也平复了。
他眼中没了杀气,可是寒意更重,看向楚玉涛的眼神变得漠然陌生,随后落在沈念儿的脸上。
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透出几分难得的温柔:“回去之后好好养伤,我会让太医用尽一切办法,一定会治好你脸上的伤,不会留下半点疤痕。”
沈念儿移开视线,淡淡道:“留疤也挺好,省得被别人惦记。”
不知为什么,听到她这句自嘲的话,南宫景心里咚的一跳,手指不自觉地蜷曲了一下。
她莫不是知道了?
小六也眼神慌乱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南宫景却已经背过身去,看都不看沈念儿一眼。
“要走就快走,别等本王改变主意。”
楚玉涛顿时松口气,擦了擦额头不自觉渗出来的冷汗,走过去扶沈念儿。
“念儿妹妹,咱们快走!”
这个南宫景真的好可怕,谁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改变主意又不让他们走了。
他的手指还没碰到沈念儿的衣袖,就听到南宫景一字一字地道:
“楚玉涛,你要是敢碰她,本王就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剁下来,喂野狗!”
“……”
楚玉涛忙不迭地缩回手来。
他知道这不是恐吓,南宫景是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来。
沈念儿勾唇,讽刺地笑了笑,抬起右手搭在了楚玉涛的右臂上。
“现在是我碰他,辰王殿下也要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剁下来,喂野狗吗?”
这一下谁也料想不到,房里的人都呆呆看着她。
楚玉涛更是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整条右胳膊像是变成了化石,心里有雀跃有激动,可一想到自己这条右臂怕是要保不住了,很可能就要变成野狗腹中的美食,他又觉得悲从中来。
可要让他甩开沈念儿的手,他也做不到。
空气凝固,只能听到南宫景沉重的呼吸声。
他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但他的背影能让人感觉得他已经到了愤怒的极限。
小六拼命控制着呼吸,眼珠子眨都不眨地盯着主子的后背,心都快跳出来了。
“滚!”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景从齿缝中逼出一个字。
楚玉涛如蒙大赦,再也顾不得许多,加快脚步向外走去,他舍不得甩开沈念儿的手,可却也没那个胆子去碰她。
沈念儿走到门口,忽地停下脚步,回眸看了一眼南宫景。
南宫景后背挺得笔直,就像一只孤高冷傲的鹤。
她抿了抿唇角,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无声息,南宫景仍是没有回身。
他就像变成了一尊石像。
*
楚玉涛骑在马上,时不时地侧过头看向身旁的车厢。
车帘遮得严实,他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沈念儿,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去看。
总算从南宫景的辰王府逃了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逃”,只觉得那里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虎口,活生生地能把人吞噬掉。
太可怕了!
念儿妹妹落在那个魔鬼手里,不定要怎么被折磨呢,想想就让他心痛。
“世子,到沈府了。”
就在楚玉涛神思恍惚的时候,他的贴身小厮打断了他的思路,提醒道。
事实上马车已经停在沈府的大门口好一会儿了,可世子不知道想什么出了神,一直在发呆,他才不得不开口。
“到了?”
楚玉涛回过神来,看向大门,露出失望的神色。
这条路怎么这么短!
他挑起车帘,想要扶沈念儿出来,可耳边却一下子响起了南宫景冷冰冰的声音:
“你敢碰她一下,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剁下来,喂野狗!”
伸出来的手指不自禁地缩了回去。
沈念儿淡淡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了解地勾了勾唇角。
她不怪他,因为没有人会不害怕南宫景那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冰冷杀气,她自己以前也怕过的。
又爱,又怕。
现在呢?
不爱了,自然也不怕了。
她看了一眼大门,上面熟悉的“沈府”两个字映入眼帘,心里涌上一抹温暖。
可转念一想。
“绕去后门。”
自己脸上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能让父亲看到,父亲一定会担心死了。
“好,好,你说去哪就去哪。”
楚玉涛对她的话自然是百依百顺,他甚至巴不得她能指一个更远的地方,最后几天几夜都走不到头,他还能陪在她身边多一些时候。
马车绕到沈府后门的小胡同里,那里的角门虚虚掩着。
听到有声音,角门一下子打开,绿芜闪身而出。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奴婢一直守在这里……啊!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她一眼看到沈念儿受伤的脸,顿时失声惊呼。
沈念儿忙压住唇:“嘘,别声张,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点小伤。”
“小、小伤?这可不像是小伤,小姐,你的脸……你的脸……”
绿芜冲过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右颊,泪珠滚了下来,越哭越凶。
“别哭了,你是想把府里的人都惊动了吗?快扶我回凝香阁,别让人瞧见了。”
沈念儿扶住绿芜的手,准备进府,想了想,又回头看向楚玉涛。
“楚世子,多谢你送我回来。”
楚玉涛眼中全是不舍,嘴唇动了动,才道:“不、不用客气,念儿妹妹,我、我可以来看你吗?”
沈念儿意外地挑挑眉梢:“看我?我都变成这样了,你还想见我?”
“想见啊,我想天天见到你。”楚玉涛不假思索地道。
这货是不是没听懂,还是眼神不好啊!
沈念儿深切怀疑地看着他,指指自己的右脸:“太医说,我这边脸肯定会留下疤痕,会变得很丑很吓人,你不怕?”
楚玉涛的眼圈红了:“你别难过,念儿妹妹,我绝不会嫌弃你的,不管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脸,不会让你留疤的。”
“……”沈念儿还真是意外了。
但这时候她没心思想太多,脸上的伤说不痛是假的。
“随你。”
她扶着绿芜的手进了角门。
门板关上了,可楚玉涛还是舍不得离开,直到小厮站得脚都麻了,忍不住提醒了他好几次,他才上了马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沈念儿不希望遇到人,可偏偏还没到凝香阁,路上就碰到了王管家。
一看到她的脸,王管家的眼珠子瞬间瞪得老大。
“小姐,你的脸……”
完了,这下瞒不住了。
沈念儿头痛地抚了抚额。
果然,没多久,沈瀚文就来到了凝香阁,直冲进她的房间。
“念儿,听说你的脸受伤了,快让爹看看……”
一句话没说完,他的声音就卡住了,眼睛盯在她脸上,倒吸口冷气,浑身都开始发起抖来。
“快快快……快去请太医来……”他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王管家扶住了他。
王管家正准备开口,就听得外面有人来禀报:
“老爷,外面来了好多位太医,说是来给咱家小姐瞧病来了。”
“快快快、快请进来。”
沈瀚文根本顾不上问太医怎么会来得这么快,他只盯着女儿脸上的伤,老泪纵横,恨不能身代受之。
“念儿,你疼不疼?疼的话就告诉爹。”
沈念儿摇摇头,对父亲笑了笑:“爹,一点也不疼,你别担心,也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怎么可能不疼,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告诉爹!”
“呃,这件事一会再说,太医来了。”
太医们一进来,沈瀚文就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位?太医院这是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