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角斗场
“姓名？”
“......”
“姓名。”
“......”
不耐的狗头人用笔尖将面前粗糙的皮纸戳出了一个洞。
”我说，姓名！“
”......“在他的面前，少年面无表情。
狗头人好像明白了什么，不耐烦的摆摆手。
”我和一个哑巴说什么......“
“罗素你妈的......”少年面色扭曲的说道。
“会说话啊。”狗头人讶异的抬头看了一眼。
抬笔记录。
”姓名：罗素你妈的......你家里人一定和那个叫罗素的关系很差。“
狗头人好奇的问道：”他欠伱们家很多钱吗？“
少年的嘴角扯了扯，开口道：“某种意义上，他欠的东西比钱重要的多。”
罗素欠他一条王八命。
不讲武德，偷袭，不摇碧莲，凡是和人沾边的事他是真不干啊。
你妈的，给学生喝昏睡红茶，这种事情，也就只有罗素这头老王八做的出来了吧！
想到那色香味俱佳的红茶，李维清的表情逐渐的崩坏。
喝了口茶，眼睛一睁一闭。
醒来就嗅到了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恶毒和怨念。
几乎化作实质的地狱沉淀中弥漫着血与火的气息，宛如铁锈一般难闻。
他再一次的来到了地狱。
被罗素“卖”了过来。
狗头人看着眼前这弱不禁风的现境人，眼神中难免带着些许的怜悯。
”别怕，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晚点上了场，自己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眼睛一睁一闭的就过去了，放心，我们这的人下手都很稳，不会痛的......“
李维清陷入了沉默。
虽然早就知道罗素不可能给他送到什么好地方来，但是这描述的似乎也过离谱了一点。
所以，老王八是真的嫉贤妒能，已经不满足于打压，而是丧心病狂的打算斩草除根了吗？
”这里是哪？“少年问道。
狗头人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匪夷所思。
”连这是哪都不知道？兄弟，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这个地方很出名？“李维清皱起了眉头。
”等等，送你来的人连这都没跟你说？“狗头人愕然道。
”完全没有。”
“......”狗头人欲言又止。
许久，他踮起脚，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得罪了人吧？”狗头人同情的说道。
“显而易见。”少年冷漠的说道。
狗头人摇了摇头，准备对眼前的倒霉蛋，吐露那个残酷的事实。
于是，他说出了这里的名字。
“克伦斯特角斗场。”副校长低沉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看着眼前眉开眼笑的校长，那张往常始终严苛的脸上，似乎更加阴沉。
“校长阁下，维清先生是您的学生。”他冷冷的说都。
“是啊，为了这个学生，做老师的我真是操碎了心啊！”罗素感慨的说道。
“按理来说，作为黄昏之路的传承，我本不应该多加置啄，但是......”
副校长抬起头，双眸满溢怒火。
“他同时也是象牙之塔的学生，校长阁下！”
“我知道。”罗素不慌不忙的说道。
“现在新学期开学，他本应该坐在教室上课，安东教授刚才打电话问我为什么维清先生缺勤！”
”唔，和教授们知会一下，维清外出实习了，估计要缺勤小半个学期。“
甚至还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张墨水还没干的纸。
”外派实习通知“。
上面有”李维清“歪歪斜斜的签名，以及罗素的盖章确认。
”这真的是维清先生亲笔所签吗？“副校长质问。
”总不能是我签的吧。“罗素一脸无辜。
”历史上，从未有过派遣学生去克伦斯特角斗场实习的记录。“副校长托了托眼镜。
”我们培养的是学生，不是战士，校长阁下！“
艾萨克失望的摇头。
”他们本应在学院安全的渡过四年。“
而不是在臭名昭着的角斗场朝不保夕。
”这是黄昏一系升华者的宿命。“罗素抬起头，脸色平静。
面对副手的质疑和斥责，他却毫无半点感情波动。
更别提什么愧疚与懊悔。
”黄昏之路升华者，在步入三阶前，都必须前往角斗场锻炼。“罗素说道。
”这是传统。“
”据我所知，这项传统早在理想国陨落前就被废除了。“艾萨克不为所动。
”至于具体的原因，校长阁下，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原因？
这还用说吗？
当然是那过于超标的死亡率了。
克伦斯特角斗场，是在地狱之中也堪称着名的”娱乐场所“之一。
各个地方的角斗士在此厮杀，战士们通宵达旦的展露肌肉，野兽们在囚笼内彻夜嘶吼。
观众们在看台一刻不停的呐喊，哪怕高贵如是统治者，也曾不时驾临此处，欣赏表演。
迄今为止，克伦斯特角斗场已经接待过超过二十一位统治者，冠戴者更是不计其数。
其中，甚至有一位放眼无数地狱，也是最为尊贵的地狱之王。
在这里，没有软绵绵的点到为止，更没有什么拳到深处的惺惺相惜。
只有到其中一方彻底倒下前，都不会停下的厮杀，还有脚下不断溢出场外的鲜血。
黄昏之路的升华者需要战斗，特别是”英灵“阶段，他们需要一次次的搏杀来让自己的源质质变。
所以，在很多年前，当时理想国就和这座着名的角斗场的”主人“达成了协定。
从那之后，理想国将会派遣成员来当”角斗士“，为这里无穷尽的死斗增添一份趣味。
同样的，理想国的升华者也可以借此拿到自己想要的。
”超过百分之七十三的死亡率，这项计划不过开始半年就被紧急叫停，阁下，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叫停这项计划的，正是您的老师。“艾萨克沉声道。
”老头子能叫停，那么我重启也是很正常的事吧。“罗素耸了耸肩。
”阁下，他还是个孩子。“
”艾萨克，他已经成年了，甚至还有一个月就要满十九岁了。“罗素叹息道。
”未成年法都已经不站在他这边了，作为老师的我都在想要不要在他十九岁的生日上为他举行一个真正的‘成年礼’。“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吧。
毕竟他可不想哪天出门在外被罗马和东夏暗杀。
”他什么都不知道。“艾萨克低声道。
”您这是谋杀。“
”艾萨克，我才是校长。“罗素似乎是失去了耐心，冷淡的说道。
”你会后悔的。“
”如果......他真的出事了。“
艾萨克离开了。
他无力阻拦罗素的决定，而且，现在就算想要阻拦也已经晚了。
艾萨克走后，罗素一屁股坐回了位置。
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当时钟的指针间呈九十度，一位客人准时的到访。
一只穿着西裤的脚率先从办公室内突然多出的门扉中踏出。
随后，一个人的轮廓慢慢浮现。
”罗素先生，希望我没有迟到。“头上打了一层厚厚发胶，梳了一个大背头的男人紧张的说道。
看着眼前一副经典”推销员“形象的男人，罗素的表情有些复杂。
想了一下，罗素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茶？还是别的什么，红茶怎么样，我这有......“
”不！水就行了。“男人断然说道。
随即，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夸张，便干笑着解释。
”其他的都不解渴，还是白开水最好了。“
罗素伸伸手，看着僵硬站着的客人，微微叹息。
”请坐吧。“
当客人坐下，罗素将手中的水杯推了过去。
”人送到了吗？快递员先生。“罗素问道。
”当然，您永远可以相信昨日快递。“快递员昂首挺胸
”尾款已经打过去了。”罗素说道。
不过，快递员却意外的没有任何的高兴。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罗素先生，虽然说公司的规定并没有要求，但是......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事情，能否请您不要找我呢？”
想到那个被自己托运到地狱的少年，快递员无奈的笑了笑。
“这种事，果然还是很为难啊......”
“我记得你和我的这个学生认识？”罗素端详着面前这个中年的快递员。
“有过一些交情，李先生还是我的金牌客户，所以将金牌客户运到角斗场什么的......”
快递员，编号4396，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种事真要传出去，那他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可惜了。”罗素轻叹一声。
快递员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没什么可惜的，做人总需要有点底线......”
“本来我还想着，学院以后投递快递需要一个总代理......”
快递员的屁股不动声色的再次落下，就像从未移动过一样。
快递员郑重的看着罗素：“罗素先生，我觉得我可以一试。”
”这不好吧？“罗素有些为难，”这会不会太勉强您，毕竟您不喜欢......“
”我这个人最喜欢挑战自己的软肋。“快递员断然说道。
”所以，成交？“
”成交！“
快递员快速的在罗素准备好的文件上签下名字，然后感激的握着罗素的手。
”太感谢您了，罗素校长。“快递员郑重的说道。
”最近正好陷入了中年家庭危机，女儿叛逆期了，父女关系一直紧张没有改善，老婆嫌弃还有经常的指责，外加工作上的绩效压力越来越大，我本来已经坚持不住了......“
这波罗素真的是雪中送炭啊！
罗素握着快递员的手，矜持的笑了笑，并不居功。
快递员郑重的鞠了一躬，转身开门。
在即将离开的前一瞬，他顿了一下。
”虽然有些不应该，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下......“
快递员回头，看着罗素那张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笑容的脸。
”您，真的不曾担心吗？“
真的能够承受，或者说，坐视，那个最坏的结局发生吗？
话说完后，他没有等到罗素的回复。
他似乎也没有指望过罗素能够吐露这些”真物“。
随着最后一只脚踏了过去，门扉消失。
象牙之塔的校长阁下，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应酬。
按照往日的习惯，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兴致勃勃的拿出游戏机开始战斗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如此。
但是，今天的运气似乎格外的不顺。
转眼间，他就已经在同一关上连死十七次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今日不宜游戏，所以他放下了手柄。
低下脑袋，
怔怔出神。
担心吗？
或许多少还是有吧。
但是，哪怕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这么做。
只因为.......
”我信我学生。“
“所以说，我这就是角斗士了？”李维清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将大半身体裸露出来，只有几个关键部位留着几片防御力近乎于无的皮布遮挡的“皮甲”，自嘲一笑。
刚刚发给他装备的狗头人补充道：“前提是你要能够从死斗中活下来。”
只有活下来，才能被称作“角斗士”。
如果死了，那么只能被称作“垃圾”，或者“尸体”。
当然，也可能什么都不是。
没有人会去想怎么称呼一个死人。
看着眼前这个现境人一副细皮嫩肉的样子，狗头人摇了摇头。
一看就是活不长的样子。
于是，他指着一旁排列的兵器架，随意的挥挥手。
“那边的武器你看着随便挑一把吧。”
少年走上前，随意的抽出一把匕首。
看着那由泛黄的骨骼铸成的骨制匕首，以及上面若隐若现的裂痕。
他沉默着用匕首的锋刃在手臂微微一划。
手臂上多出了一条淡淡的白痕。
李维清沉默着，加重了手中的力量。
最终，得到了一条浅淡的血痕。
“这种东西能杀人？”他忍不住嗤笑。
总不能指望他拿着把别说盔甲了，连皮肉都划不破的匕首去和人打架吧？
狗头人看也不看，随意的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丢了过去。
“这里有磨刀石，自己随便磨磨就行了。”
说到底，大概率一场就要凉的人还讲究那么多干嘛。
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武器，李维清再次开口：“只能选一把武器吗？”
“你想拿几把？”狗头人有些不耐烦。
“全部。”
“行，你拿走吧。”狗头人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反正都是晚点要五毛钱一斤卖掉的垃圾。
“对了，还有一件事......”李维清再一次说道。
在狗头人彻底不耐烦之前，他问道：“既然是死斗，那么胜者有奖励吗？”
“......”
短暂的沉默后，狗头人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有！当然有！”他戏谑地说道。
他随手拍出一张层层卷起的羊皮，丢在了少年的面前。
”上面的这些都有，只要你赢得够多，上面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兑换。“
李维清看着那卷羊皮，慢慢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原来，是这样吗......”他轻声道。
所谓的不依靠父母，是这个意思吗？
少年抓起了一把仿佛石制的粗糙大剑，用力的扛在肩上。
咧嘴一笑。
“角斗士吗？好像挺有意思的样子。”
那么，就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