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时间之后,在哈儿班答的中军大帐之中,哈儿班答听着手下汇报的伤亡数字,光洁的眉头不由深深的皱了起来。
“启禀将军大人,此次我军共阵亡一千零二十七名士卒,重伤三百六十二人,轻伤一百三十五人。”
听到手下这样的话,一支都皱着眉头的哈儿班答终于不由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说,我军这一战伤亡便就已经超过了一千五了?”
“将军大人说的不错,确是如此。”听到哈儿班答叹着气说去这样的话,那名幕僚害怕自己会成为哈儿班答的出气筒,于是便不由的深深的低下了头,这般小心翼翼的说道。
而哈儿班答见此,也只得是摆了摆手,让这名幕僚退了下去。
不过就在这名幕僚退下之后,哈儿班答的叹气声却又更深沉了。毕竟他麾下兵马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两万人罢了,此等数目的兵马听上去很多,但是按照现如今官兵的尿性来看,就算是有着两万兵马,但是官兵所能承受的战损也不过就是两成多一点罢了。
而这也就是说,哈儿班答麾下的两万兵马所能承受的伤亡数目,也就是四千人多一点罢了。
“四千人的伤亡上限,在和这群红巾贼交战的第一天,自己就伤亡了一千五百人,这样的战争又该怎么打下去啊!”看着桌案文书上那血淋淋的伤亡数字,哈儿班答也不禁忧心忡忡的这般想到。
“哎,算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先和这群红巾贼匪耗着吧。”再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把握击败这群红巾贼之后,哈儿班答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这般叹道。
而就在哈儿班答对张世华他们有些束手无策的时候,在距离此地数百里之遥的安丰路,作为江北行省红巾军大元帅的刘福通,却也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之中。
这一次,刘福通他也是真的开始了解到元蒙朝廷的强大与可怕了。为了剿灭在中原之地这一支以他为首的红巾义军,在东至安丰、西至南阳、北至汴梁的千里范围之内,一时之间,几乎到处都是元蒙朝廷的讨贼军队。
一开始的时候,他本来还打算着在打下安丰路的治所寿春之后,便立即北上蒙城,进而进军宿州,与徐州的芝麻李遥相呼应,并在结成同盟之后,二人在一同夹击汴梁。
但这个计划,在现如今这个时候却注定是难以实现的了。因为还不等他攻下寿春城,中书省济宁路总管董抟霄便带着朝廷官兵,向着他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
一开始的时候,刘福通还有些摸不清头脑。毕竟济宁路那可是在中书省,和自己所在的安丰路不但有着数百里之遥,其间更是隔着一条黄河,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你董抟霄就算是长了翅膀,这不可能就这样飞过来啊。
直到后来,他的老仇人贾鲁治河完工的消息传来,刘福通才真正明白原因。
不得不说,贾鲁此人在水利方面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在整个江北行省这般战火纷飞的情况之下,以工部尚书职兼总治河防使贾鲁,他愣是一点没有耽误工程,数百里的河道他竟只用了区区半年时间便全部完工。
而贾鲁他完工之后,因为治河原因从各路抽调的数万兵丁,自然也就能腾出来手对付在安丰路打的正热闹的刘福通了。
也因此,原本是济宁路总管的董抟霄,才会这么突然的率领着官兵出现在了安丰路,也才会在合肥定林站刘福通率军渡肥水的时候,率领着精锐骑兵对着刘福通的后背来了一下狠得。
这一战,刘福通真的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的大败。因为董抟霄率兵偷袭的原因,刘福通的数万兵马,足足被董抟霄他率军追杀了二十五里,死了上万人不说,就连自家兄弟刘六为自己打下的安丰城,也让董抟霄率军夺了去。
要知道安丰城和寿春城那可是互为犄角的两座城池,光一个寿春城就已经让刘福通头疼了,现在倒好,打了这么久就连安丰城也打丢了。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刘福通想要再夺回安丰,那简直可以说是难若登天。
而且,在某些时候,也真的应了那样一句俗话了。那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刘福通头疼着要要怎么从董抟霄手里扳回一城时,韩咬儿那边却又突然的传来了急报。
元蒙朝廷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率领着十万大军南下,其兵锋直指汝阳府城。
驻守在上蔡的韩咬儿在这样的攻势之下,根本就是独木难支,被也先帖木儿率领的大军打的节节后退,甚至就连汝阳府城的门户上蔡重镇,都快要丢了。
而听到这样的一个坏消息,素来沉稳有城府的刘福通却顿时也坐不住了。
毕竟,他就是在汝宁府起的家,麾下的士卒九成九那都是汝宁府的人,如果汝宁府被官兵拿下,那么到时候官兵估计只需要一道告示,就能让他麾下的数万大军四分五裂。
所以在接到这样一个消息之后,刘福通也不想着要要怎么夺回安丰城了。他现在最想的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在董抟霄这样一个名将的眼皮子底下,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将自己麾下的兵马尽可能多的带走。
毕竟董抟霄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忠勇之人,如果让他知道刘福通是因为后院起火而撤兵的,那这个家伙绝对敢率军在这将刘福通的数万大军拖住。
不过万幸的是,天底下的办法总比困难要多,而且更重要的是,因为刘福通他围城的原因,一时间董抟霄他也并不知道也先那边的战局如何。所以,就在张世华他在西平挫败哈儿班答的第二天,刘福通便摆出了一副全力攻城的样子。
不得不说,刘福通麾下部队虽然臃肿。但是,因为军中有着很多高级知识分子且刘福通本人也是一个难得统帅的原因,刘福通的军队单论战斗力,其实并不比董抟霄麾下的人马弱。
如果不是一开始的时候,刘福通因为大意中了董抟霄的埋伏,双方硬碰硬的打一仗,董抟霄其实并不是刘福通的对手。而这也就是为什么董抟霄他在胜利之后,却反而死守城池不敢出战的原因。
所以,当刘福通摆出了一副全力攻城的姿态之后,在城中防守的董抟霄自然也不敢有丝毫大意。甚至为了能够打赢这一次防守战,董抟霄他还亲冒箭矢,立于城墙之上督战指挥。
……
“总管大人,西城东段告急,防守东段的段将军请求总管大人您可以火速派军支援!”一名满身鲜血,身背令旗的传来兵,在箭矢如雨、喊杀震天的背景下,单膝跪地用着自己最大的声音,这般对着背手捉刀在那督战指挥的董抟霄这般高吼道。
而听到这名传令兵的高吼,面沉如水的董抟霄再看了一眼喊杀声震天的东城段后,也不由朗声对着身后的一名将官下令道:“阿典,你率领八百精兵火速赶往东城段支援,务必要将东城段的贼匪给我赶下城墙。”
“末将遵命!”听到董抟霄这样的话,那名叫阿典的将官,在这般高唱了一个肥诺之后,也当即便率领着八百精兵,向着告急的东城段赶去。
“杀!~~”攻守双方数万士卒,所发出的嘶吼声,依然是惊天动地。不过即便这战场之上的厮杀再怎么惨烈,董抟霄他安插在城墙上的帅旗却依旧是纹丝不动。而立于城墙之上的董抟霄捉刀看着眼前惨烈无比的厮杀,面沉如水的表情也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嗖~碰!”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流矢,好巧不巧的一下子从董抟霄的头顶飞过,并去势不减的钉在了董抟霄身后的一根柱子上。
见此一幕,护卫在董抟霄身旁的亲卫士卒不由的大惊失色,几名披甲士卒更是忙用自己的身体护卫住了他们的主帅董抟霄。
“大哥,这城墙之上太过危险,您还是下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指挥督战吧!”看着那支险些要了董抟霄性命的流矢,董抟霄一母同胞的兄弟董昂霄,不由面带后怕之色的这般对着自家兄长劝说道。
不过董抟霄听到这话,却是一把推开了想要拉自己下去的兄弟,并盯着自己兄弟的眼睛说道:“昂霄,为兄乃是天子亲自任命的臣子,是奉了天子的皇名来此讨贼剿匪。”
“如今这城中的万千将士都在冒死杀贼,我董抟霄身为主帅,在两军厮杀交战之时,没有身先士卒也就罢了,又岂能辜负皇命,苟且偷安!”说罢这话,董抟霄便又转而对着身旁的一名亲卫高吼道:“来啊,把本帅的将旗在举高些,本帅要让将士们知道,本帅就在这里和他们并肩而战。”
董抟霄身旁诸多将官,听到董抟霄这样的慷慨之言,也不由面露敬佩之色。所以,当这些人在看到董抟霄的将旗又举高之后,他们皆不由的对着董抟霄跪拜道:“我等今日方知大人之为人,大人若有命,我等刀山火海绝无二言。”
而一直都是面沉如水的董抟霄见此一幕,也终不由面露喜色。
而恰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却又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的董抟霄的身前,并对着董抟霄跪拜道:“启禀总管大人,在典将军的奋力厮杀之下,红巾贼匪已退,东段城墙已然无事了。”
听到这话,被众将官簇拥着的董抟霄也终不由仰天大笑起来。
……
“哎,该死的差一点就成功了!”看着东段城墙处,被守城官兵又压下去的部队,指挥作战的刘福通不由死死的握住了腰间的佩剑,这般羞恼的叹气道。
不过听到刘福通这话,充做刘福通的军师智囊的杜遵道却是无所谓的说道:“元帅大人,您是知道的,董抟霄乃是元蒙朝廷中的实干能吏。其人虽是儒生,但却是知兵善战有勇有谋。有这样的一个人坐镇安丰,想要一战拿下此城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不比因此而生气。再说,我们也并不是为了攻下安丰城,不是吗?”
然而刘福通听到杜遵道这话却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遵道,你话中的道理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看着麾下的弟兄,就这般在战阵之上白白丢了性命,我也是心有不甘啊!”
“元帅,‘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现如今我军当务之急的事情可并不是这小小的安丰城,而是那正在与朝廷讨贼兵马激战的上蔡。只要元帅您能回师,一举击败也先帖木儿率领的朝廷大军。”
“那这江北行省的千里之地,还不是任由我军纵横吗?到时候,想拿下这区区的安丰小城,还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吗?”
听到杜遵道这样的话,刘福通也终于不由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并对着身旁的杜遵道说道:“遵道,你说的对,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本帅的眼界太小了。”
说完这话之后,刘福通也不由再一次对着身旁的一名传令兵摆了摆手,让那名传令兵再一次高高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对着前线王显忠的部队,再一次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杀鞑!”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再一次响起,却又是一轮新的战事开始了。
……
傍晚,在城墙上指挥作战的董抟霄看着如同潮水一般退下去的红巾军,也不由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群天杀的红巾贼终于退了!”董抟霄的兄弟,董昂霄看到这一幕,也不由面带喜色的说道。
“是啊,终于退了。”听到自家兄弟这话,董抟霄也不由面带轻松之色的这般说道。不过在说完这话之后,董抟霄便面色一正,对着自己兄弟和身旁一众将官们说道:“但越是这样便越不能松懈,毕竟官兵在晚上的时候被红巾贼打败的次数,可要比在白天更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