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董抟霄这样的话,董抟霄身旁的将官们自然也不由的纷纷点头道:“总管大人放心,夜间会有六班巡逻哨兵,轮班放哨的。我们绝不会让城外的红巾贼有一丝可能偷袭的。”
听到部下这样的话,董传霄也不由点了点头。不过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由对着身旁的一众将官嘱咐了很多。并且在此之后,他更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围着整个安丰城的城墙转了一圈,一直到所有的士卒都吃完饭后,他才停下了脚步,享用起了自己那份已经被热过好多次的饭菜。
……
“大哥出大事了,您快醒醒,您快醒醒!”翌日一早,睡的半梦半醒的董抟霄在床榻上听到自家兄弟这样的焦急话后,不禁猛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兄弟说道:“怎么了,莫非是红巾贼杀进城了吗?”
“不不是……不是红巾贼进城,而是……而是红巾贼都撤兵了!”
“什么,撤兵了!”听到自家兄弟语无伦次的话,坐在床榻上的董抟霄不由一下子站了起来,这般惊讶的盯着自己的兄弟吼道。
而董昂霄见自家大哥这般,也忙拉着自家大哥的袖子说道:“没错,城外的红巾贼全撤走了,什么都没有了,您快去看看去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说完这话,董抟霄一把抄起放在床边的衣袍就向外走去。不过看着自家大哥这样,后面的董昂霄反而是忙不迭的对着自家大哥喊道:“大哥,你的靴子,你的靴子掉了……”
……
片刻时间之后,在安丰城的西城墙上。衣衫有些不整的董抟霄在身旁众亲卫的簇拥下,伸着身子看着城墙之外那空空如也的红巾军大营,却不由的深深皱起了眉头。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往往就是在沉思。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名汉人将官兴高采烈的高呼声,却突然打断了董抟霄的思路。
“没错,城外的数万红巾贼全都撤了,一个都没有剩下,全都撤了,全都撤了!”那名出城打探消息的将官,再返回之后,不由的挥舞着手中的马鞭,这般对着城墙上的其他将官高喊道。
而听到他这样的话,站在董抟霄身旁的其他将官们,自然也皆不由发出了一声声劫后余生的惊喜呼叫声。
“长生天保佑,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元始天尊保佑。”总之一时之间,在这处城墙之上,这群劫后余生的将官们,皆不由这般如同报菜名一样,将各路神仙的名字报了一边。
不过越是这样,站在众人前面的董抟霄,眉头皱的就越狠。
“没道理啊,城外的这群贼匪明明占了上风,为何就这般虎头蛇尾的撤退了?”看着城外空空如也的大帐,和城墙上劫后余生,兴高采烈的将军们,董抟霄不由这般自言自语的说道。
然而听到董抟霄这样自言自语的话,站在他身旁也是一脸喜色的董昂霄却不由对着自家大哥说道:“大哥,咱管这么多干嘛,反正奉命讨贼的又不只是咱们一路,现在咱们能把红巾贼打退,立了功劳,对上面也有了交代不就够了吗。”
“不知咱们一路”正在沉思中的董抟霄听到自家兄弟这样的话,不由猛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兄弟说道:“怪不得刘福通他们会撤退。对了对了,一定是也先大人和卫王殿下那边打疼了汝阳的红巾贼。”
“刘福通这是后院起火了,怪不得他会这般虎头蛇尾,原来是想要迷惑我,这个狗贼一定是早就想跑了!”说到这,自知中计的董抟霄也不由恨恨的拍了一下城垛,面带羞恼的吼道:“这天杀的狗贼!”
而站在董抟霄身旁的一众将官听到这样的话,脸上也皆不由露出了恍然之色。
不过这一众将领即使是面露恍然之色,但是他们脸上的庆幸之色却依旧存在,显然这群家伙对于城外那群红巾贼是为何而退的并不敢兴趣。
而见此,董抟霄却也不由恨恨的对着身旁的一众将官们说道:“诸位将军大人,如今红巾贼已然后院起火,自顾不暇。成败之机可谓在此一举也,所以本将决议,我军当即便点兵出城,尾行纠缠贼军,使贼无法回援,不战而亡。诸位将军大人,以为如何?”
然而听到董抟霄这样的话,刚刚才因为劫后余生的庆幸的一众将官,自然也不由纷纷面露苦色。其中一名元蒙万户更是面带推诿之色的对着董抟霄抱拳道:“回总管大人的话,末将麾下将士,历经连番激战已然是元气大伤。而且,如今我军对于贼军为何而撤的真实原因尚不了解。”
“万一这并非是因为贼人后院起火,而是贼人的诱敌出城之计,我军贸然出城,岂不有倾覆的危险吗。”
“万户大人说的对,末将等也以为出城之事当慎重考虑才好。”听到那名万户这样的话,同样不愿意出城冒险的一众将官,自然也不由纷纷的开口附和道。
而见诸将官这般,董抟霄有哪里还不知道这些人心中的想法。但董抟霄毕竟是一个汉人总管,轮官职而言还不足以在此“一意孤行”。所以在见到诸将官这样说之后,董抟霄也只能长叹了一口气,并摆了摆手对着这一众将官们说道:“好吧,既如此,便就等到情况明了之后,在言出兵之事吧。”
而一众将官们见到董抟霄就这般轻易作罢,自然也不由面露喜色,并在之后欢喜的对着董抟霄抱拳行礼道:“谢总管大人体恤我等!”
不过董抟霄见此,眼神之中的失望之色却越发的浓郁了。
……
至正十一年十二月,上蔡城。
红巾军中鼎鼎大名的悍将韩咬儿,手握佩刀,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看着城墙上士气低迷,几乎个个带伤的兵丁士卒。其心也不由想被大雪覆盖的墙砖一般,无比冰凉。
“启禀将军大人,城中军粮已然所剩无几。而且因为城中缺乏御寒之物,很多兵丁都害了伤寒病,城中情况及其……及其不好,请将军您赶快拿出解决的法子吧。否则,城中的弟兄们撑不了多久了。”
因为韩二武战死的原因,成为了韩咬儿副手的勇将薛庆,在韩咬儿从城墙返回营帐之后,不由这般对着韩咬儿禀报道。
然而韩咬儿听到韩二武这话之后,却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阿庆,如今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城外鞑子尚还有这五万大军围城,而我城中可战兵卒却已然不足三千,在如今这个时候,我哪里拿得出什么可行的办法。”
薛庆听到韩咬儿这样的话,自然也知道韩咬儿所言属实,所以在听到韩咬儿无可奈何的话语之后,薛庆也只能面露失望的长叹了一声。
不过在长叹之后,薛庆却也不由抬起了头,看着韩咬儿说道:“将军,咱们不能在这样下去了。这鞑子都围城了近一个月了,虽然说因为张世华张将军的原因,为咱们分担了一些压力。”
“但是,张将军他毕竟兵微将少,不可能救得了咱们。而至于刘元帅,虽然说刘元帅前不久得以顺利的从安丰抽身,但又奈何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雪下来,刘元帅的援军,最起码也要在等个十数日不可。”
“十数日的时间,咱们根本不可能坚持的下来。所以,末将以为,不如趁着咱们手中还有这一些可战兵卒,趁夜突围保命去吧。”
然而听到薛庆这样的话,韩咬儿却是长叹了一声说道:“趁夜突围,阿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城外足用五万人马,就凭咱们手中这点人马,想要顺利突围,难于登天啊!”
“将军,郑旭礼郑先生足智多谋,我们不如请教请教郑先生,郑先生他或许会有办法。”
“郑先生”听到薛庆这样说,韩咬儿也不由点了点头,“既如此,且快将郑先生请来!”
“末将遵命!”听到韩咬儿的命令,薛庆高唱了一个肥诺之后,也不由缓身退下。
……
片刻时间之后,韩咬儿的中军大帐之中,被薛庆唤来的郑旭礼,疾步走到韩咬儿的中军大帐之后,看到在哪里愁眉不展的韩咬儿,不由急忙向着韩咬儿拜道:“下官郑旭礼,拜见将军大人。”
听到郑旭礼这样的话,一直在哪里沉思的韩咬儿也不由忙抬起来头,看着帐下的郑旭礼,语气焦急的说道:“郑先生您终于来了,阿庆他提出的计策你可知晓了,不知先生你有什么良策吗?”
郑旭礼听到韩咬儿这样的话,微微沉默了片刻之后,也不由对着韩咬儿拜道:“将军,薛将军说的对,如今之机唯有率军突围,方才可有一线生机啊!”
“这个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城外足有鞑虏五万,率军突围难如登天啊!”
然而听到这样的话后,郑旭礼顿了顿后却又拜道:“将军,城外的确有着鞑虏五万,可城中不照样还有着精骑五百吗?”
不过听到郑旭礼这话,韩咬儿却是长叹了一声说道:“区区五百骑卒,何足堪用!”
“五百骑卒,确是不堪大用,但若能用好,突围足以。”
“哦!请先生教我!”听到郑旭礼这样的话,韩咬儿也不由面带喜色的对着郑旭礼拜了一拜。
而郑旭礼见此,侧身避过韩咬儿的一拜之后,也不由抱拳对着韩咬儿说道:“将军大人,城中尚有可战之兵三千人。这三千士卒,大都是勇猛善战之人,若将军可以这三千精兵为饵。三千精兵西出,而将军您率五百精骑东去,我想突围而出比不难也。”
“以三千精兵为饵,率精骑东去。”听到郑旭礼这样狠辣的话,韩咬儿也不由脊背发寒。
“这如何使得,那三千精兵皆我手足心腹也,我岂能亲手送他们去死。”
然而听到韩咬儿这样的话,郑旭礼却是对着韩咬儿大礼跪拜道:“将军,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将军您自身尚且难保,又岂能顾及那三千兵卒。而且,突围而走也是将来必为之事,疆场之上那个不是九死一生,这又岂能说是将军您害的。”
“这个,不好吧!”听到郑旭礼这样的话,韩咬儿的语气也不由松了许多。
而郑旭礼见此,心知韩咬儿已然意动,也是便也急忙趁热打铁的拜道:“若将军您还有所顾虑,那下官愿亲率那三千步卒,向西而走,以为将军大人之掩护。”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郑先生乃我之智囊、我之腹心,我如何能让先生您冒此大险。”听到郑旭礼这样的话后,韩咬儿也不由面带感动之色的这般说道。
然而郑旭礼听到这话,却是有拜了一拜说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将军对下官有着举荐提拔之大恩,其恩其情,等同于下官之主公。做臣子的,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主公的生路,难道不是应当应分的事情吗?”
“所以,主公无需在劝,臣意以决也。”
听到跪在地上的郑旭礼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韩咬儿终不由虎目含泪的走到郑旭礼的身旁,亲手扶起跪在地上的郑旭礼说道:“旭礼其恩其情,我韩咬儿永世不忘。就是不知道,旭礼你还有什么记挂吗?”
而郑旭礼在被韩咬儿扶起之后,听到韩咬儿这样的话,也不由含着眼泪说道:“做臣子的,本不应在这个时候求恩求赏,但我郑氏一族皆在城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臣不想死后绝嗣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所以只求主公您,可在突围之时,可以带上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为我郑家留下一份血脉。”
“旭礼你放心吧,我韩咬儿并没有子嗣。所以从今日起,你子便为我子。我若可活,你子必生。此乃我韩咬儿对天所立之誓言也。”
“既如此,臣再无牵挂。”说完这话,郑旭礼便又是重重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