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闻言同时一怔,片刻后姚继宗先回过神来,立身而起笑道:“正好,我也想见他呢,自打他做了驸马爷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阮若弱定定心神,跟着他上了马车。
一坐下,姚继宗就老友模样地拍着玉连城的肩,问道:“怎么样,玉大公子,做驸马的滋味如何?”
玉连城笑容清浅,神情却是一种薄薄的浅浅的黯,道:“你想知道,只有自己亲身体验。”
“我倒是想,可惜皇帝看不中我,不肯把公主嫁我。”姚继宗呵呵笑道。
阮若弱细细留心玉连城的表情,只觉他眉端眼底,除去一抹含蓄的倦与乏外,更有忧郁如丝般绵绵萦绕,忍不住开口问道:“表哥,你和公主过得好吗?”
玉连城良久无语,半晌后却反问道:“你和李略过得好吗?”
阮若弱怔了怔,决定诚实:“我们很好。”
“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玉连城唇角惯常含笑,但只有了解的人,才能看出这份笑意蕴含的凄凉。
姚继宗不再嘻嘻哈哈了,他也是个聪明人,此情此景,他在场有些多余,决定让给他们把话说明白:“这里好像没我什么事,我先告辞。”说走就走,话一说完,就跳下车走人了,走得潇潇洒洒。车厢里只剩下玉连城和阮若弱,相对俱无言。
半晌后,阮若弱缓缓出声道:“玉连城,其实我们是同样的人,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玉连城微微怔忡,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我们都太过自爱,对于爱情,我们一般无异的信守‘顺其自然’,它不来不会去争取,它要走也不会去挽留,我们都是理智的人,所以我们之间撞不出爱情的火花来。
“你被我拒绝,你会难过,但你不会想到要争取,你十分尊重我的决定;我放弃了你,我也曾很失落,但我也不会想着要回头把你找回来,我尊重自己的决定。你看,我们是这样的相似,理性多过感性,怎么能爱得起来呢?爱情,本该是没有理性可言的。
“而李略,他是不同的。他像一杯透明的烈酒,有着水一般的清澈又有着火一般的炽热,能带动我跟着他身不由己地醉。我拒绝不了他,完全不能,虽然明知跟他在一起,将会面对更多的麻烦,但我甘心情愿。我曾经在爱情面前怯懦,但是他却让我勇敢。”
玉连城只是静静地听着,不言不动。他坐在阮若弱身边,七分侧脸,轮廓精致,眼神斜飞,像是在凝视,又像是,什么也不看,这一刻,他的美如此沉重。阮若弱只觉他眉端眼底那些忧郁的丝,正在逐渐地结成茧,要将他整个人都困在茧中。
“玉连城,你别这样,振作点。”阮若弱柔声道,“我不是那个能给你幸福的人,你为我伤神伤心未免太吃亏了,我半分都回报不了你。”
“要如何振作?”玉连城长长叹息,“这一生,爱慕我的女子不计其数,唯独我真正想要的那个却不能属于我。是造化弄人吗?为什么我想要的偏偏是我得不到的。”
“玉连城,求之不得,可以退而求其次。”
“退而求其次?”玉连城茫然道。
“是呀!每个人在感情上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或多或少要经历几次挫折,如果太过执着于一段不可得的感情,岂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求之不得,就退而求其次,别处一样有可爱的人与事,何必非把自己困守在一场无望的爱情里伤心终老呢?你没有义务为一个不肯接受你的女子赔上一生,不值得。
“你应该去寻找一份属于你的幸福,全新的幸福。得不到和已失去的东西,别再留恋,也别再想起,珍惜你现在身边所有的一切,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玉连城已经听得完全怔住了,阮若弱所说的一切,全然颠覆了他爱一个人便是生生世世的传统观念。求之不得,就退而求其次。不必太执着,别处一样有可爱的人与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弱水三千,独取一瓢而饮”这些爱情观念不是不好,痴心也不是坏事,但要看用在一份怎么样的感情上,若是两情相悦,当然是没二话可说,但若只是一份不为人接受的单恋,何苦来着?你一颗心都为他(她)碎了,人家也并不在意,另有佳偶双宿双飞,你只能孤单单独自向隅而泣,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又是什么?这种时刻,就不要再把那些执迷不悔的话拿出来讲了,赶紧挥慧剑斩情丝,斩得越快越好。执着也不是非得用摧残自已一生一世来表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