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当然重要。若您的意见不重要,李略昨儿也就不会在雪地里跪得晕过去,您不肯点头,军机大事办不了,小儿女的婚事也同样办不了。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得您的金口玉牙说了才能算。”
皇帝听着只觉不是味儿:“你这小女子的口气,好像在嫌朕管得太宽了?”
阮若弱其实还就是这个意思,嫌皇帝像个太平洋上的警察—管得宽,但口头上却不能承认,除非她想找死。“哪能啊!皇上,”阮若弱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付道,“您是一国之君,是天下百姓的父母,天下事事无巨细,原本就都在您的管辖范围内,您该管,只是让您多费心受累了。”
皇帝听得似笑非笑道:“朕可没那么多闲功夫,事无巨细都管,你们的小儿女情长,我也不想管。只是李略跪请收回圣命,那朕的金口玉言,岂不成了戏言了吗?如何使得!”
“那是那是,皇帝的圣旨既然颁下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呢?那样可真是弃皇家尊严于不顾,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阮若弱一迭声地附和道。
她的态度大出皇帝的意料,沉吟着再重新打量她一番,方觉出这个女子确实与常人不同,她在他面前,较常人更放得开,没有诚惶诚恐如履薄冰。阮若弱这时确实放松多了,皇帝虽然不是常人,却也不是三头六臂的妖怪,只是气势更威严些,但进来这么久,他虽然不算特别友好,起码也不算特别敌对的样子,她那扑扑乱跳的心开始渐渐恢复正常跳动了。
“既然如此,朕的旨意就只能让李略照做了。”
“可是皇上,您的圣旨,不是还没颁下去嘛。”阮若弱陪笑道。
皇帝愕然:“你说什么?圣旨昨天就颁下去了。”
“皇上,您别急,您听我细细道来。昨儿您让内侍官去颁旨,李略就没正式接下来,他只是拿了圣旨跑掉了,没有三磕首三呼万岁地谢恩,接旨程序没做完,圣旨也就不算正式颁下去了。那传旨的公公说了,得让他把礼数做周全了,重新接一回旨才行。”阮若弱是有备而来,她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宫里颁旨的规矩。还有世子赐婚,圣旨先下在王府,卢府那边惯例是第二天再颁,被李略这一闹没有再颁出去,这样回旋的余地就大多了!
皇帝倒不知道还有这一出,愕了半天,方道:“李略……他这是藐视圣恩,居然接旨接到一半就跑掉了。”
“皇上,您站在身为皇帝的角度上看他的行为,确实是有点藐视圣恩,但如果您站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上来看他的痴情,难道不会有所感动吗?您也曾经少年十五二十时,您也曾有过感情冲动的经历吧?”阮若弱循循诱导着皇帝来个换位思考。
皇帝心中一动,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情海波涛—在记忆的堤岸上卷起千堆雪……纵然是身份尊贵的天子,他也如同凡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也一样是曾怀着不可遏止的热烈情爱的男子……
阮若弱情知触动了皇帝内心情结,也不出声打扰,任他沉溺于自己的思绪中。半晌后,皇帝回过神来,容色和缓得多了,他示意侍奉左右的宫女给阮若弱赐座。有得坐了,看来情况大有转机,阮若弱暗自庆幸这招将心比心攻心为上用出了效果。
“无论如何,李略轻慢圣旨,罪不可恕。”皇帝做威严状。
“是是是,罪不可恕。不过皇上,死罪总是可免的吧?活罪……他在雪地跪上半天,也受得差不多了。您若还觉得不解气,降他的职削他的爵,罚他三五七年俸禄的都行,千万别再让他受皮肉之苦就好,他已经一病不起虚弱不堪了,你若要来个棍刑鞭刑什么的,那真是要他的命。”阮若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皇帝听了老半天不吭声,只是定定地看住阮若弱,眼光几乎要在她脸上盯出两个洞来。阮若弱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道:“皇上,我的容貌远不及卢家小姐,更不及您的六宫粉黛,没什么看头的。别看了别看了,再看我要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