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之后,夏朝国都永安城内。
一匹飞驰的快马在街道上奔驰着,飞扬起了滚滚烟尘。
马上的士卒一身漆黑的甲胄染血。
甚至有几处已是残破不堪,零星依旧穿戴在身,显得异常狼狈仓促。
仿若似有什么急忙的事情,要忙不迭的去禀报给谁一般。
仓促焦急等情绪,在那士卒沾满血液尘土的脸上尽显。
很快地,那一骑快马便来到了永安城中心的那座宏伟壮阔的皇宫大门之前。
门前,数个零星把守皇宫大门的士卒见此,不由齐齐一惊,赶忙竖起长矛大声喝道:
“来者何人?速速停马!莫要再近了。”说着,旁侧几个士卒搭弓上箭,直指向那骑飞骑。
只待事态不对,就立即射杀来者。
“你等速速退开!莫要阻拦!我有急报须禀!”来骑也未过多废话,自腰间取下一面令牌,高举于手上。
“速将阻拦撤开!这位兄弟快进,切莫延误要事才是。”
守卫见到那面令牌,面色不由一惊。
待细细打量一阵,确认身份无误之后,也是再无怀疑。
急忙呼唤撤去拦截,让对方过去。
见状,来骑也无废话,赶忙打马进入。
…………
皇宫,一座不起眼的偏殿之内。
身着龙袍,面容虚弱苍白的皇帝伏在案上,处理着一些事务。
少顷,一个宦官端着一碗仍在冒着些许热气的饭食,走到了案前。
“陛下,您吃点吧,莫要误了龙体才是啊!”宦官的语气也是有些虚弱。
皇帝闻言,缓缓地抬头,上下打量了一阵面前这个面色蜡黄的宦官。
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对方手上那碗端着到如今,依旧在略微冒着许些热气的饭食。
一看便知,已是快要凉了。
“唉……”轻叹了口气,尽是难言的无奈和说不出的苦涩。
皇帝垂眸,看着案桌上那些许杂乱。
轻声开口:“皇宫,目前还有多少余粮?”语气轻缓,幽幽响起。
宦官没有回答,微躬着身,又将那碗只剩些许余温的饭食往前送了送。
“唉——”见到这般情形,他哪还不知道对方的意思。
皇帝疲惫的闭上双眼,深深的无力之感席卷全身。
浑身瘫软无力,就连本就虚弱的身子也是愈发不堪起来。
叹息一声,轻声说道:“这碗,你便拿下去吃了吧,不必,再留于我——”
宦官闻言,身体不禁微颤,赶忙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将那碗已经半凉的饭食举至头顶,颤声开口:
“多谢陛下赏赐,多谢陛下赏赐!……”语气哽咽,浑身颤抖。
双眼微红,好似被什么湿润温热的东西模糊了,朦胧的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好了……退下吧。”皇帝撇开眼眸,这回并没有看向宦官。
只是挥了挥手,虚弱的让对方退下。
“是!”宦官大声回应,只是多日未食,倒显得有些苍白。
他又连不迭的拜了拜皇帝,以表再次拜谢。
这才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碗皇帝赏赐的饭食起身,紧张激动的快步离去。
看着这一幕,皇帝不由失笑的摇了摇头,继而又无奈的叹道:“这都是我大夏的子民啊——”
感叹完,又不由自主的陷入了回响。
“老师……你真要这般做!?”皇帝倚靠在椅子上,萎靡的喃喃自语了一句。
回想着,两日之前传来的最新局势,以及昨日老是进宫跟他说的那番话。
他眼角就不禁有些许湿润,眼眶微热,有些模糊不清。
他大夏皇朝,目前,就如方才被宦官端下去的那碗半凉饭食一般,已是天倾地覆,难以挽回之末景。
安国公府,一座小院里面。
徐恒穿戴完盔甲,持起放在一旁的长枪,走出院外。
“咴儿咴儿咴儿!”突然,一道马嘶声在旁院响起。
徐恒闻声,脚步不禁一顿。
下意识循声看去。
就见到旁边有一扇微阖的院门,他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将那扇院门推开。
院中,一棵老树蜿蜒扭曲的屹立生长,时而一阵微风袭过。
吹得老树枝条上,一些零星的枯黄叶片,簌簌落下作响。
徐恒看着这一幕,微微愣神。
眼中仿佛有着一些模糊的画面闪过。
他下意识的往树下一看。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有一匹缰绳被拴在那棵老树之上的红马。
马儿毛发很整洁,一看便知是有经常打理过的。
只是由于年纪过大的原因,失了很多年轻时的风采,就连毛发的光泽也是大不如以前。
反倒多了些暮气,毛发也是异常黯淡无光。
不过,在见到徐恒进来之后,马儿却是猛然的挣扎起来。
一声声嘶叫响彻院中。
马儿四蹄扬起,开始绕着老树跑动。
试图挣脱缰绳的束缚,不断朝着徐恒这边奔跑,马嘶声不绝。
只可惜,这般用力,并没让马儿挣脱束缚。
反而因为屡次的猛力挣扎,导致缰绳在其的脖颈上勒出了几道鲜红的深刻印痕。
徐恒看到这一幕,不由赶忙上前安抚了一阵马儿。
看着马儿脖子上那一道道血痕,徐恒叹道:“这是怎么了——老伙计?”
“咴儿咴儿咴儿……”如愿被解开束缚的马儿愉快地叫唤了几声,亲昵的蹭了蹭徐恒。
“哦……老伙计,你也想陪我去吗?”徐恒不断的用手抚摸着马儿的头颅。
相处了那么多年,对于这老伙计的意思,偶尔也是能明白个一二的。
“咴儿咴儿咴儿,咴儿咴儿咴儿!”老马喷出了一口灼热的鼻息,嘶叫了一声,以做给徐恒地回应。
“好,好,好啊!”徐恒也是立马明白了老马的意思,不禁发出了一声大笑,苍老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这整个小院。
正当此时,又有一阵清风徐徐吹过。
院中老树又是随风摇摆,枝条上为数不多的树叶再次发出了阵阵簌簌声。
徐恒苍老的笑声,也是随着风传荡,不知飘向了何处。
“那老伙计,你就再且随我杀上一场吧!”语气有掩不住的苍老,却依旧异常铿锵有力。
徐恒转身,缓慢登上马背。
马儿很平稳,并没有颠簸到这位时年已然六十六岁的老人。
“走——老伙计。”徐恒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是充满了决绝之意。
“咴儿咴儿咴儿……”马儿一声嘶鸣,四蹄缓慢的开跑。
踏出院外,马儿开始加速奔跑,向着敞开的大门之外奔去。
不过速度即便快了不少。却依然用了比一般马匹慢不少的速度才缓跑至大门口。
一来,在府中不好用过快的速度。
二来,这座安国公府的确不小。
所以才将将出来的。
最后,这匹马在马中也算是长寿了,速度自然跑不快。
徐恒看着身下这匹马,好似回忆起了当年。
他自南越大胜而归,文德皇帝庆祝南征大军凯旋,分赏群臣,赐于他的一匹宝马。
至今,这老伙计已是伴随他,三十三年有余了。
这匹马也已年近四十,这般大的年龄,在马中不可谓不长寿。
也不可谓,不苍老。
能跑就已算得上十分不错的了。
他回首望了眼,安国公府大门上,那面挂着的巨大黑底烫金匾额。
这座安国公府,占地面积极广,沿着府墙看去,连绵半条街方止。
气势不可谓不恢宏,不庞大。
只可惜,偌大的府宅里面却没什么人气,反倒因这庞大,多增了些许冷清,寂寥之感。
再衬上这整条街都异常冷清的模样,颇为有些阴森的感觉。
“呵……”徐恒微微出了口气,回头,对老伙计招呼了下。
继续赶往城门,也再未回头,看一眼这凄凉无比的安国公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