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找过来时,瞿蓬风还在义愤填膺。但见六子云淡风轻,宁柔心也等闲视之。
小太监笑道,“瞿公子,我们掌事的来让我请宁花师回宫。”
瞿蓬风拉住小太监,“走,我跟你去,我要跟宁掌事好好说说,就算是以后都不给宫里供花了,我也得跟她说。”
宁柔心拦住瞿蓬风,“一点小事而已,我们掌事自会处理,我先回去了,瞿公子保重!”
她又笑向六子道,“再会!”
说完,宁柔心就与小太监走了。
瞿蓬风想跟上去,被六子出声阻止了,“公子,宁掌事不会任由手下宫女胡说的。”
瞿蓬风想了一想,跺了跺脚,尤是心里难受。
忽然一阵冷风,雪纷纷扬扬飘了下来。瞿蓬风抬头看天,他叹息了一声,道,“六子,你说,我什么时候再能见到她呀!”
“天冷了,宫里人出来多有不便,大概得等到春天了吧!”
回宫路上,宁掌事只坐在马车里不发一言。
金雪连连承认错误,却见宁掌事看都不看她一眼。金雪暗暗拉了拉陈公公的衣袖,想让他帮忙说几句好话,陈公公全然当没看见。
陈公公在宫里二十多年了,手下也带过不少宫女太监,这个金雪,太胆大妄为,自以为是了。这样的人,迟早出事,他可不喜欢这样的人。
金雪又看向宁柔心,想让宁柔心帮忙说说话。宁柔心一直垂首坐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一般。
回到花木局之后,金雪就被宁掌事关了小黑屋。
宁柔心回到房中,这一天收获很大。她摸清了一件事,六子就是南宫郁渊。既然这个王宫她躲不开逃不掉,不如借住外援。比如说,若是能搭上南宫郁渊,说不定她就能迅速离开了。
虽然南宫郁渊是个质子,但据她的小心调查,他并非一无是处的废子。他是大齐的六王子,虽然出身低微,母妃只是宫婢,他却生来与众不同。因为突出的才华和品性,他被大齐老国王南宫易看中,请了太傅重点培养。
可惜,世事无常,南宫郁渊还未长大,南宫易就退位了。继位的是南宫易的第二子,南宫观澜。南宫观澜也有经世之才,加之母亲是甘太后,有母族撑腰,登上王位是没有悬疑的。
宁柔心冷笑,若是她也是王子就好了,如果是这样,她还能拉上一匹朝臣,和须王后斗一斗。可惜没有如果,她既不是王子,也没有母族撑腰,她被关在冷宫七年,几乎是在冷宫长大,她什么都没有,她不仅仅什么都没有,她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这样一比,同是‘质子’,南宫郁渊的境地却是比她好了太多!
在齐国,他确实受到南宫观澜的打压,到了云国,他也被折磨。可是他是那种甘于被折磨的人吗?宁柔心觉得他的样子可不像是久困之人。他在云国必定会培植自己的党羽和亲信,组建自己的力量。在齐国他还会束手束脚,在云国,他反而能一展拳脚。
交换质子是有期限的,若是南宫郁渊回大齐,能将她一起带走,那就是最好不过的。南宫郁渊回国之后若是能安稳当个王子,她便能安享富贵。若是南宫郁渊被挤压踩踏,她就离开另寻出路。
怎么算,她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她必须得想办法,与这个南宫郁渊产生链接。
南宫郁渊散班之后踏上了回‘家’的路,由于下午下了一场雪,此时的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
走到小院门口,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待他进去之后,小叶就关上了门。
看到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南宫郁渊蹙了蹙眉头,“地上冻住了不好挖,有些麻烦吧?”
小叶点头,“不方便,所以我打算等会用马车把他拖到乱葬岗丢掉。”
南宫郁渊点了点头,回到房中后,他将长棉衣脱了,换了一件厚毛衣裳。
小叶敲门,“殿下,小朱回来了。”
小朱和小叶一般年纪,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张圆脸,身体强壮结实。
“小朱给殿下请安。”
“无须多礼。”
“殿下,这是齐国的消息。”
小朱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恭敬呈于南宫郁渊。南宫郁渊接过,看到信上打着鲜红的火漆。拆开信阅读了一遍,小叶便捧上了蜡烛。
将信放在蜡烛上,很快,整封信就燃了起来。
“司徒信、司徒遇父子投到了老五麾下。”
“是,殿下。”
“这个消息,比李家老三弃了南宫西池,投了老五更让人错愕。老五哪里打动了司徒父子?”
小朱当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他只能说道,“是不是咱们下手晚了?”
南宫郁渊笑道,“对,咱们太晚了,在我还在娘胎里时,他们就已经动手了!”
南宫郁渊的生母,那个他一出生就死去的娘亲,为了保住她的孩子,她拼尽了全力。南宫郁渊无法想象娘亲的无助,她只是一个小宫女,没有任何人帮她。她居然能硬挺着,把他们兄弟平安产下。
要知道在南宫家族的后宫,有很多婴儿都是悄悄死亡的。凶手么,不止于甘太后,还有南宫泊如的生母汝妃,南宫西池的生母李妃。
这三个女人靠着母族的支持,从来不把其他的后宫女人和孩子当成人命。
母妃自始至终没有得到过宠爱,后来听伺候过母妃的老嬷嬷说,母妃是故意不争宠的。她知道她身份卑微,在这暗流涌动的后宫,她总有一天会被人害死。可是若是她得到了宠爱,哪怕得到了一点点宠爱,她的孩子就会被人嫉妒,因此也被人铲除。她宁愿她静静的死去,不激起一丝波澜,也希望她的孩子能被那些人网开一面,好好活下去。
南宫郁渊和南宫云潭自小就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他们也秉承着母妃的原则,绝不争风出头。
他们生活的宫殿破落穷酸,他们的吃食不过是一般宫人之物。没有关系,他们只想平安长大。可惜,这一切在七岁那年戛然而止。
七岁那年的中秋宴上,他忽然就被南宫易发现了。南宫易赞他喜他,将他从逐云殿接了出来,让他住进了南宫观澜的宫殿栖凰宫,并找了太傅培养他。
他与南宫云潭本是相依为命的亲兄弟,此后不得不渐行渐远。
“云潭在做什么呢?”
“殿下,七殿下最近经常去摘星阁。”
南宫郁渊恍惚想起了那个小‘质子公主’,想起她那一双透着茫然无措的大眼睛。他忽然看向小叶,“查下那个宁柔心。”